chapter8_她杀死了知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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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chapter8他将车停在学校不远处的地下停车场。裴央兀自在前走着,他意识到她的情绪低落,隔上几步,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一直绕到学校后方的红砖围墙外才停下脚步。魏延也随她一起望了一眼,记忆中,那本是他很熟悉的地方。过去高中时,他迟到、或是突然憋闷,就会从这面围墙翻出去。后街上每到饭点便香气馥郁,在封闭式教育的临华高中,他大概是很少有的、读书日吃遍后街的学生之一,甚至为此练出一手翻墙的绝技,堪称行云流水。而她久久地抬头仰望着依然高不可攀的围墙。时间恍惚来到了十七岁那年,她指间夹着灰色的泥土,怯生生地藏在背后,低声说不去上课。她在那之后无数次的尝试跃出这座囚笼,可从没有做到。少年最惧孤独。她不像魏延天性热爱外面的世界,如果可以,她本想要成为一个乐观活泼、像初中时那样与同龄人打成一片的女孩。所谓的自持和平静,只是被逼迫,并不是自愿为之,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一点,是要坚信,既成的事实,并不就代表正确。哪怕她现在活得不错,但与当年的折磨,没有一丝一毫的积极相关。昔日洪明珠为了自己被人挠成花猫,她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大概是被孤立得太久,于是锲而不舍的要为他人的善意找到理由,以此戒备。但是洪明珠一边疼得嘶哑咧嘴,一边揽过自己的肩膀,说的是:“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以前也觉得日子算是到头了。以为成绩不错能上这所学校,结果到底算是个乡下来的,很快就跟不上,还被欺负。于是断断续续读,断断续续跑呗。但是我发现,我以前呆的孤儿院那个园丁阿姨说的“风雨过后见彩虹”也不是吹的嘛。”她漫不经心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痕,“都会过去的,我现在就过去了。”说着,她向裴央摆摆手,“我男人今天来接我,我要回家啦。你注意安全,谁要是再欺负你,不要做软包子哦。”在孤独又黑暗的少年时代,裴央盯着她的背影许久。她就那样把洪明珠当作自己隐秘未闻的、最真挚的朋友。眼前是漫长的甬道,一色的昏黑。洪明珠也消失在过道那头,和聂勇一起。她从过去回神。许久,才扭头对魏延说:“我想爬上去。”大概有些觉得冒犯,她话音渐低:“你、你能稍微帮我一下吗?”魏延没有问她干嘛,只是微扬下巴,示意她把高跟鞋先脱了,然后将自己外套脱下,系在她腰间。她一动不敢动。他半蹲在地上,双手互搭,“踩着,”他说,“抓好瓦片,我看着跟我高中时候差不多,估计也是滑不溜秋的。”第一次,她碰到陈旧的红瓦,魏延使力,她被托起,延续少年时的笨拙,勉强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她无力跳到围墙内,只是静静坐着。魏延站起身,抱着手臂,面上有似笑非笑的神情——大概是被她那手忙脚乱的动作给逗的。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想要问:“魏延,你真的不记得我吗?一点一点也不记得?”但很快她明白过来,记得也并非一件好事,因为自己在高中时,并没有留下什么令他印象深刻、或是足以喜欢她的事迹。现在这样也很好。她那深藏多年的欢喜,好像也可以,在月色下悄悄发芽。她低头:“魏延,难过的事情都会过去吗?如果咬咬牙熬过今天,明天就会变得开心一点吗?”“嗯。”“为什么?”魏延神色认真,“因为那时候我也像这么问自己,活过来以后,今天,比那时候开心。”她终于笑着。记忆里那摆手远去的女孩,她希望,她也曾因为活着,而感到由衷的开心。笑意尚未褪去,忽而有手电筒的光线照过来。值夜的保安以为是调皮的学生,怒吼着正跑过来:“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坐在墙上干嘛?不知道危险吗?登记班级姓名——”裴央惊惶了一瞬,向下看。魏延张了张手。她涨红着脸,伸手尽力够住他,然后跌进他怀中。他手里拎着她的高跟鞋,她腰上还系着他的西装外套;她环住他的脖颈,他将她托稳。鬓发被晚风吹乱,不时扫到他侧脸和脖颈间。魏延抱着她跑了几步,直到拐角,保安的声音淡去,她挣扎着要穿鞋。欲灭未灭的路灯投射出昏黄色的光线,她低头,后颈的曲线很美。魏延忽而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这是在犯什么傻呢?跟裴老师有这么熟吗?但当她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致谢时,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与她并排走出角落,送她回家。他目送她上楼,心里很宁静。许多年没有过的宁静,不被叫嚣着的暗影吞噬、不强自伪装无知无觉的平静。这样也挺好的。她的裙角一转,消失在楼梯口的光影间。=期间隔了一个周末,裴央周一到学校时,聂圆圆的书桌已经搬空。她从教室窗前走过,看着那些嬉笑打闹一如往常的孩子们。往常欺负聂圆圆的同学没有什么表示,他们只开心教室多出一张桌子堆放杂物,几个男孩调皮地窜上窜下,搭着肩膀吹牛皮。女孩的离开并没有改变任何东西。许许多多的“聂圆圆”依然在被“发掘”,就像当年的裴央。校长办公室转来电话,聂圆圆的转学手续需要班主任签字,还有之前让聂勇署名的助学金申请书,今天校方也打算帮她落实。那天是她在学校最后一次见到聂圆圆,女孩低垂着脸,轻声向校长等人道谢,到她面前时,给了她一个拥抱。裴央将她送到门口,问起她之后的打算。“姑姑打算带我转去L市,虽然是个小城,但是姑姑对那里很熟,她没有离婚之前,就是住在那里。”L市在省内东南部,经济不算发达,但是教育资源尚可。裴央点点头,拍拍她的肩膀,希望能给她一点微薄的力量。她们等在公交车站。临上车时,聂圆圆在队伍最后,忽然回过头来,深深地、深深凝视她。“老师,”她说,“我的姑姑,也是爱满千家的成员。”等到裴央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上车,坐在靠窗的座位,一动不动地直视前方。公交车远去,聂圆圆的人生,亦再无归途。=对路的树荫下,魏延与她对上视线。他望着公交车的方向,像是松了口气,冲她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依然走路带风,但她窥见一点不显山不露水的温柔。=同日下午,李明德向魏延上交基金会的调查报告。“头儿,那天你把邀请函给我,真的是个明智的选择,比起你,我完全不受注意嘛,”李明德嘀咕,“你让我查的那个幕后人没有到场,我只记录了当天基金会晚宴出席的重点关注人物。”魏延点头,示意他继续。李明德于是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相片,摆在办公桌上,其中一张,是笑面嫣然的徐真真。“基金会的结构比较简单,对外名誉机构、内部理事会及其下辖经营部门,还有自设的一个独立监管部门……”其中,爱满千家的对外名誉机构由一家名为“辛德”的经纪公司承包,公司声名在外,当前炙手可热的流量明星谢蘅正是旗下艺人兼大额股东。内部理事会则由市内有名的几位慈善家组构而成,对外主要话事人,是年纪轻轻的徐真真。“这个徐真真,大学毕业以后不久就在基金会工作,起先是理事会下辖合作发展部品牌经营的负责人之一,一年后突然升迁,直接成为了基金会的副理事长,现在也是基金会对外公开的主要最高负责人。”“当天晚上出席的重要嘉宾,除了谢蘅的父母以及徐真真之外,还有像是临华教育集团的董事长李灿荣,翡丽珠宝的总经理谢婉,还有中心孤儿院的荣誉院长林宣贤……”李明德念了一大通名字,每一个单拎出来,或许都能凑出个劲爆的新闻。魏延一一扫过,这些人他基本都有些印象,谢婉作为他妈妈的闺蜜,当天还特意过来打了声招呼,顺便问了裴央的来历。“查查看这几个人的私交。”他沉吟片刻,“特别是林宣贤,如果我没记错,洪明珠就是在中心孤儿院长大的。”两人说话间,一个女警官推门进来。李明德见着她便笑:“小云,今天怎么过来了?”李明德和魏延属于本市刑事侦查中队人员,而顾双云则是民事方面的“人气女警”,专门解决民事纠纷,虽然同属韩局领导下的市公安局,但是平常在工作上还是略显泾渭分明。顾双云道:“来转手个案子。”下午约十五时许,临华高中部发生一起命案,高三学生季安华从教学三楼楼顶一跃而下,当场不治身亡。李明德翻了翻现有的资料,“这……学生自杀的案子,应该归民事纠纷案,不是你们分管的吗?”顾双云叹了口气:“韩局说咱们这小地方哪里分的这么明白,最近太平得很,你们刑侦人手充裕,魏哥又停不下来,”她顿了顿,小心窥探了一眼魏延的脸色——照旧是面无表情,“所以就让我把这案子丢给你们了,韩局说你既然最近这么热心、咳、热心孩子,就好好让你……”李明德嘴里一口水没咽下去,呛进鼻子里。什么人手充裕?外派了五个,还有一个休假,就连延哥也是提前结束假期回来的,一个大办公室就俩人还人手充裕?魏延看她说得折腾,径直伸手将文件接过。顾双云如得大赦,跟李明德使了个眼色,随即快步离开。李明德对她露出个笑脸,人一走,看了看魏延,又开始头疼。临华是数一数二的教育集团,也是市内最好的教育资源汇集地,占地近350亩,包含初中部、高中部、职业教学部,当年,魏延就是一路六年读到毕业。教育资源的汇集不仅带来优秀的升学率,也带来承受不堪的压力和以暴力为宣泄的校内小团体,作为私立初高中,一方面希望获得优秀生源,另一方面为牟利收取大额建校费,这种恶性循环一直延续到今天。他看了看文件上拍摄不久的现场图,男孩的躯体畸形歪折,脑浆迸裂。一旁的资料标注着:“季安华,男,18岁,临华高中615班。”。后附遗书,男孩字迹秀气,一笔一划:“亲爱的人,我离开了这世界,没有哭泣,尽力的微笑着(我希望如此)。如果说至死可以许下一个愿望,那么我虔诚的希望,爱让我们永远不老去。Nuncateadoran,Joe.”Nuncateadoran……,西班牙语?魏延蹙眉,在手机上查找翻译,显示结果仅仅只是一句甜蜜的最后留言:永远爱你。“现在过去,”他对李明德道,“跟那边的同事联系一下,让他的班主任提供一下他的校内生活情况。”他起身出门,走路带风。却在偶然的停顿里,他想起昨天徐真真对裴央意味不明的话:“没记错的话,十几岁的时候,你就跟魏延有点关系了吧?”十几岁的自己和……裴央吗?好像真的没有过什么交集。但又好像,记得她那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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