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挂官_我当太后这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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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挂官

  李羡说:“你是不信我的话?大哥站队从来不会站错的。”

  他叹道:“皇上啊,你看他才刚登基,看他年纪小,但你不要忘了,他在登基之前,就已经做了十二年的太子。他刚出生就被立为太子,那么多年,东宫之位不曾动摇,早就是铁打的储君了。他绝不缺乏支持者,也绝不缺声望。而且名分上,皇帝是什么?皇帝是君,太后只是副君,名分谁大谁小,这用得着说吗?当初先帝驾崩,乙浑因为和太子不和,一度想废了太子另立继承人,结果他成了吗?朝中,朝中没人支持,太后也不支持他,所以他败了。他可是连陆丽等五大臣都杀了,他有什么不敢干的?可他还是废不了太子。太子什么都没有,可他有名分,名分就是旗帜,大家都围绕着他,指望着他。谁要砍掉这面旗帜,就是要断了大家的生路,跟大家过不去。太后当初不支持乙浑废了皇上另立,证明她还不傻。她要是真和皇上反目,别说大臣,她的亲兄弟都不会支持她的。”

  李益斟了一杯酒,饮下,道:“我替她难过。”

  李羡说:“咱们大魏,历代的皇帝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就是自己死了之后,儿子被人欺负。为何这么防?乃是被欺负的怕了。多少老皇帝一死,留下孤儿寡母,不是被叔伯杀了,就是被权臣杀了,要么被外戚杀了。先帝当年便是受了宗爱的欺负,所以千方百计要护自己的儿子,早早给他立太子,早早培养东宫势力,给太子立威,防的就是那些虎视眈眈的的外戚权臣。她当年斗不过太子,而今凭什么斗得过皇帝?”

  “冯氏和太子,从先帝时就一直在争,可自从先帝驾崩后,你也看到,他们是和解了。知道自相残杀的内斗只会消耗朝廷的力量,对谁都没有好处。一方是皇帝,一方是太后,而今,一方有名分,一方握着实权,各自背后都站着满朝文武,一大片的支持者。一旦干戈动,不血流成河,交出命来是收不了场的。新君登基不过一年,乙浑之乱才刚刚平息,帝后根基都尚未稳,他们要内斗起来,怕只会两败俱伤,最后给他人做了嫁衣。你在太后身边,也应当劝劝她,多和皇上亲近,保持关系,万不可在其中再挑起争端了。”

  他抬眼看了李益一眼:“你再继续和她这样,我怕圣上容不得你们。我希望你可以离开朝堂一阵子,免得生出什么是非。”

  李益全程没再答话,李羡将一份方册子推到他面前:“写辞呈的奏章,我已经给你带来了,尽快写好吧。”

  说完他站了起来,走出门前,他背对着李益,又说:“老二,你不要怪我多事。我是大哥,我不会害你。”

  李益叹道:“阿兄你去吧,我心里有数。”

  李羡听到他叫自己阿兄,心里一动容,好像回到小时候的亲热,然而只是一瞬间,他掀开帐帘出去了。

  他有些疲倦,叫侍从送来水,洗了把脸,感觉头脑清醒了一些。他取来笔和墨,打来奏本,开始下笔。辞呈写完已经是凌晨了,灯烛刚刚燃尽,最后一点焰心淹没在了灯油中,悄悄熄灭。帐中渐渐暗了下来,他望了望帐外,晨晓的清光隐约从帘缝里透了进来。他想到冯凭,心中怅然若失。

  这封奏折,在两日后,就呈到了拓拔泓的案前。拓拔泓没打开,他已经厌恶到不想看到那人的字迹。他将奏折递给身旁的宦官,说:“给朕念来听听。”

  宦官念完。

  拓拔泓心里说:他还有一点自知之明,晓得看人眼色。他批了个“准”,将那奏章放在左手边的案头上。末了将那一沓奏章都转呈给太后:“请太后拿主意吧。”

  回京前一夜,李益拿到了发下来的奏章,准了。拓拔泓盖了玉玺,同时上面盖了鲜红的太后印。

  这就是结果了。

  他自十六岁起入朝为官,二十多年了,宦海沉浮,这不是第一次去职。当初宗爱乱政,他做南安王傅,为了避免受牵连而病辞,那一辞就是五年,是他最长的一次离官,当时已经做好了从此赋闲,再不入朝的准备。没想到后来又蒙征召,再度入仕。第二次在中书侍郎任上,当时乌洛兰延均田失败,他受牵连被罢免,那次在家中休息了一年多。这次是他第三次去职了。

  然而心中悲凉感慨,尤胜当年。

  他对朝事的纷冗已经厌倦,去职也没什么,回家又不能饿死,只是还是免不了难受。终归落得这个结果。

  李益没有再去见冯凭。回到京中之后,他便还了官署去做交接,将工作转交给同僚下属,同时收拾自己的物品。同僚们见此情况,纷纷生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过来询问他为何去职,李益也不愿意多说,只说家中有事,众人便都是一副惋惜的样子,又说要办宴为他送行,李益只是拒绝,同众人一一告辞。

  一切手续都办妥了。

  该走了。

  却无法就这样离开的,他还要去向她告辞。

  他前往崇政殿求见,冯凭坐在榻上,声音平静道:“流程都办妥了?”

  李益说:“办妥了,只是最后来同娘娘告辞。”

  他以为她很平静,好像和往常一样,直到抬起头时才发现她脸色有些憔悴。半个月没见,她瘦的多了,原本圆润的面颊清减了很多,几乎显出骨骼的轮廓来,下巴也变的尖尖的,眼睛不知道多久没睡,有点发红,眼底明显的青晕。瘦的几乎不像了她。他那一刻,心感到非常难受了,心脏好像被人攥住了捏紧,嗓子里也干涩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他连关切问候也已经说不出了。

  她柔声说:“今天就走了吗?明天就不来了吧。”

  李益无言以对地点点头。

  冯凭说:“这样也好。”

  她声音像绷紧的弦:“别站着,坐下说话。你这是现在就着急着走吗?”她招他来自己身边:“坐这儿。”

  李益往她身旁的脚蹬上坐了。

  她道:“辞官了去哪?还留在京中吗?”

  李益低声道:“还没想好。兴许在京中,兴许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

  冯凭道:“真羡慕你,我也想跟你一起去。这宫里呆久了,没什么意思,闷得很。”

  李益道:“那你随我走吧。”

  冯凭苦笑道:“我能去哪,我哪也去不了。我剃了头发当姑子去差不多。”

  李益握了她柔软的双手,抬头面对着她,道:“我不放心你,我辞了官,你怎么办?你是怎么打算的?”

  她声音有些颤抖,笑着,眼泪却有点出来:“我能怎么打算,就这样呗,你走了,他也不会来找我的麻烦。也没什么,就跟以前一样。你还担心我会受苦吗?”她笑:“我在这宫里锦衣玉食,奴仆成群,人人敬畏仰视,我哪能吃什么苦?除非自己非要多愁善感矫情。我不会受苦的,你放心罢,我只担心你。他是皇上,你得听他的话,不能违拗,否则就是忤逆。辞官吧,你不主动辞,他接下来也会找你的麻烦,不够你我头疼的。反正先避过这一阵的风头。”

  李益道:“宫中的富贵又能有几日呢,我怕他会伤害你。他对你一直有敌意。”

  冯凭道:“那你也帮不了我,你留在这,只会加深他对我的敌意。”

  她伸手抱了他,将他揽进怀里,袖子笼着他的脸。她心想:这是他们第二次分手了。虽然没有说分手,但本质还是分手。

  明知道他一会就要走了,但她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不会走,直觉里总认为他们不会真的分开。她这么爱他,他怎么走的了。他们是彼此深爱,心紧在一处,不是露水姻缘,流水和浮萍。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给你们写李二哭唧唧哈哈哈,某些人是不是很想看李二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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