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安坐江畔,见阳而亡_长生从炼丹宗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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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安坐江畔,见阳而亡

  第279章安坐江畔,见阳而亡

  沁花江畔。

  深沉夜幕下,江水发出哗哗声。

  一老者独坐青石之上,目光沧桑,遥望大江滚滚东流。

  在他身后,一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望着老人的背影充满孺慕之情。

  夜风呼啸,拍打满是褶皱的脸庞。

  以往只当清风拂面,此刻李金煌却觉得有几分寒冷,身子竟然颤了颤。

  李映璋脸带关切,“老祖,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李金煌抬起手,拒绝了这个提议。

  抬起的手没有放下,反而朝着前方伸出,仿佛要触摸身下那滚滚大江之水。

  “映璋啊,老夫寿元将尽,深感人生之艰难。”

  “就像这不息之长江,虽有东去大海之志,却流程漫漫,前途多艰。”

  “然江水东流总有入海之时,而我兴盛家族之志,却难以实现,令人抱憾终生。”

  苍老话声入耳,却又好似入了肺腑之中。

  老祖李金煌这一生,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振兴沁花李家上。

  临到老死,依旧上下奔走,联络盟友,就怕自己去了之后,李家如那符家一般雨打风吹去。

  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这一生,外人看来风光无比。

  但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那风光之下,李金煌心中有何等不甘。

  寿不予他啊!

  李映璋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揪住了一般,令他难以呼吸。

  他哽咽道:“老祖之心,孙儿能理解一二。老祖聪明睿智,眼光如炬,渴望振兴家族,此确属吾辈之志也。”

  “然而,涓滴之水汇成江河,已属不易。奔流向前,汇入大海之时,则会感到自身之渺茫。”

  “如您,如我,皆是天地一蜉蝣。”

  “家族之振兴壮大,不在您我一二代人,而在于长长久久,香火不绝。”

  晨风吹拂,有水鸟腾飞,绽起水花无数。

  “长长久久,香火不绝……”

  李金煌念叨着这话,忽而开怀大笑!

  “哈哈哈……”

  笑声隆隆,遍传数十里。

  沁花江上,游鱼翻腾,水鸟惊起,更有栖居两岸的卑微散修愕然间自梦中惊醒。

  约莫七息之后。

  笑声渐歇。

  李金煌欣慰道:“看来修行《九重回元》,的确将你性子磨练出来了。”

  “是老祖教导有方!”

  李金煌笑了笑,手一招,一柄连鞘长剑浮现在手中。

  剑长三尺七寸,剑鞘镌以层层波纹,乃是以恶鲨之皮鞣制而成。

  此刻,剑未出鞘,却散发着一股强大的灵气波动。

  “既如此,那你有资格继承这把螭龙剑了。”

  李映璋震惊道:“这是老祖你的贴身法宝,孙儿不过炼气期如何得以继承?”

  他看得出来,此剑没有经过血祭。

  他无法以同源血脉,继承此剑。

  然而,在李金煌灼灼目光中,他到底还是鼓足勇气接过了长剑。

  “孙儿必将成功筑基,不堕螭龙剑之威!”

  “很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沁花李家族长了!”

  李金煌欣慰的点了点头。

  侧过身去,一双沧桑眸子望着东方。

  深沉的黑暗笼罩着无边大江,滚滚流动的江水不断东去。

  忽而!

  有一抹淡金光芒,自辽阔天际徐徐升起。

  黑暗逝去,光明绽放。

  万顷碧波,晨风袅袅。

  在这绝美之景下,李映璋有一瞬的失神。

  当他回过神来时,前方之人已无了声息。

  一股悲怆萦绕心间。

  “孙儿李映璋,恭送老祖!”

  ……

  丹霞峰上。

  罗天大殿中,罗尘把玩着手上的泛黄玉简,心中有着一股莫名的沉重。

  “老家伙,有必要做得这么决绝吗?”

  他可以理解,但却无法感同身受李金煌的抉择。

  叹了口气,罗尘小心翼翼的将泛黄玉简收入怀中。

  门外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周元礼进入了大殿。

  “禀会长,沁花江李家发来悲报,族长李金煌于今日清晨寿尽坐化。”

  “其时安坐江畔,见初阳而死。”

  “亲孙李映璋送别,两岸诸多散修见证。”

  “终于死了吗?”罗尘轻声呢喃道。

  声音很轻。

  但袁东升作为炼气九层高手,在这空旷大殿中,听得分外清楚。

  他有些错愕。

  什么叫“终于死了”?

  难道会长在盼着那人死?

  他咬了咬牙,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甩出去,恭敬问道:“会长是否要亲自走一趟?”

  很多人都知道,罗尘跟李金煌关系不错。

  自当初确定联姻以来,平常多有走动。

  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岂料,罗尘摇了摇头。

  “我就不去了,老友刚走,魂飞天外,去了也不过徒增伤感。”

  “这边的习俗是要停灵七天对吧?”

  周元礼点头,“确是如此,修士信奉寿尽之人,死后七天,将会回魂。因此,会停尸七天,以待魂归。”

  “这个习俗,在修仙家族中最为盛行。”

  是啊!

  我辈真修,或顺天而行,或逆天崛起。

  生前极尽荣辱,死后埋骨青山。

  哪会在意身后事。

  也就只有修仙家族,会偏信此事。

  罗尘淡淡道:“那我就头七之时,再去送他一程吧!”

  “不过这个消息,你可以传下去,让袁东升夫妇回娘家一趟,以尽孝道。”

  “遵命!”

  周元礼当即领命离去。

  在罗尘闭关那一年的时间中,罗天会和李家的联姻已经落实。

  药堂袁东升与李金煌之孙女李映君,结成连理,互为道侣。

  当这个消息,传到李映君耳中时,她当场就泪如泉涌。

  袁东升交代好药堂的琐事后,陪着她就回了沁花江李家族地。

  不仅如此。

  在慕容青涟安排下,罗天会也送去了一份该有的重礼。

  以此显示两家关系之亲密!

  ……

  区区一筑基中期修士之死,在天澜仙城掀不起什么波澜。

  但对于有关系之人,这个消息,还是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了。

  丹元门中!

  掌门丹元子从报丧人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那一瞬,他欣喜若狂!

  “我修道一百五十余载,如今不过筑基四层,一切只因财力不足,资源不够。”

  “若我能夺下李家那些药田,养元丹成本就可以控制下来。到那时,未尝不能一扫颓势,胜过罗天会和郑家!”

  丹元子神色激动无比。

  他不是傻子。

  罗天会和郑家的竞争,初始还如火如荼,但争了那么久,两家不仅没有伤筋动骨,反而越赚越多。

  而他们这些坐山观虎斗之辈,却快要饿死了。

  这很明显,是两家在打默契架。

  “端端可恶!”

  但他不敢去招惹这两个势力,一者势大,一者背靠冰堡,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如果可以控制成本,让养元丹重新在天澜低阶丹药拥有一席之地,那他就能大赚特赚了。

  要知道,那两家干废的对手,可不仅仅是丹元门。

  市场,已经被清空出来了。

  一想到罗天会年入数十万,郑家也是如此,丹元子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如果我也能赚这么多,此生或许还有机会一窥金丹期。”

  他当即召唤门人!

  但当门人陆续聚齐之后,他却又犹豫了。

  “李金煌这老匹夫,为人处事向来周全,岂会不做任何准备就驾鹤西去?”

  “若他不是寿尽而亡,而是诈死,故意引我提前发难呢?”

  一想到这一点。

  冷汗不由自主的就渗满了后背。

  “是了,是了!”

  “这老匹夫极为阴险,很大可能是想在寿尽之前,毕其功于一役!”

  “彻底替家族,解决后患。”

  “我绝不能上当!”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心思一动,他遣退门人,独独留下几位心腹。

  “你去打听当日李金煌坐化之时的具体情况!”

  “你去联络檀丘胡家,他们和李家有不死不休的大仇,肯定按耐不住的。”

  “对了!”

  “罗天会也不能忽略,听说他们两家都联姻了。”

  丹元子在大厅中不断踱步,一件件事情都从他脑海中浮现,仿佛一场风暴一样。

  每逢大事有静气!

  这一次,可能会是改变他大道之途最重要的一次决定。

  容不得一点差错!

  ……

  檀丘名为丘,实际上一点都不小。

  以前的檀丘,种满了紫檀木,风光旖旎,景色极美。

  但随着胡家接连出现三位筑基之后,檀丘的气象不仅没有越发强盛,反而逐渐衰败。

  如今的檀丘,乱石嶙峋,枯木层层。

  一些看似华美的宫殿,横亘在上面,非常违和,甚至有些触目心惊。

  那曾经漫山的檀木,在为了给老四筑基的时候,全都砍伐一空,拿去换资源了。

  如今,胡家三兄弟齐聚一堂。

  就连闭关的胡家老大胡昌喜,都破关而出。

  一切,只为沁花李家!

  “父亲和三弟死于李金煌之手,此仇我必报之!”老二胡昌怒人如其名,言语之间带着莫大的愤怒,好似任何一点小事都会让他勃然大怒一般。

  老四胡昌乐,却是摇了摇头,“二哥,君子之仇,九世犹可报,此事无需操之过急。”

  胡昌怒瞪着他,“你不急,你当然不急!那时候你还小,根本不知道我们两家有何等过节。我只知道,我胡老二报仇,从早到晚!”

  胡昌乐撇撇嘴,不与他争辩。

  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报仇的事情,需得万分周全,才可行之。”

  “首先,我们得考虑李金煌诈死的可能。当年寿元无几的天刀坞金丹老祖诈死,拖着敌对宗门新晋金丹同归于尽,最后气数已尽的天刀坞反而起死回生。这种事情,我可不想发生在我们胡家身上。”

  胡昌怒愣了一下。

  天刀坞和寒鸦潭这件陈年往事,在玉鼎域中流传已久。

  他自然也是无比清楚的。

  如今天刀坞又出了一位金丹老祖,宗门气象之盛,仅次于玉鼎七宗。

  而那不可一世的寒鸦潭,早就山门尽毁,乌鹊南飞,不复往昔荣光了。

  老四胡昌乐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其次,我们必须得注意李家盟友的动向和态度。青丹谷与李家有旧,接下来十年又要执掌仙城,我们如果还想在仙城混,就必须考虑到青丹谷的态度。”

  胡昌怒忍不住问道:“大宗态度,我等如何揣摩?”

  “很简单,看看青丹谷会不会为了一个没有筑基真修的小家族,派人参加葬礼即可。”

  胡昌乐自信满满的说道。

  胡昌怒听了,瞬间恍然大悟。

  大宗门寻常时候,可不会折节下交。

  除非关系特别好,才会在下面势力举办大典、昏礼、葬礼的时候,派人前去观礼。

  “还有罗天会、丹元门、耿家。这三家和李家关系都很不错,或是联姻,或是合作,亦曾有彼此共同进退之举。”

  “尤其是那罗天会!李金煌这几年,可是费了心的在疯狂巴结这个新生势力。”

  “我们必须注意他们的动向!”

  胡昌怒皱着眉头,不解道:“不过一区区暴发户,何须如此在意?”

  胡昌乐无奈,“人家一门四筑基,你说要不要在意?”

  胡昌怒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他就想报个仇,怎么这般麻烦!

  “还有最后吗?”

  “当然有!”

  胡昌乐嗤笑一声,“李家可不是什么积善之家,仇人除了我们,也是不少的。如果能把这些仇人联系起来,到时候一起发难,哪怕罗天会、丹元门、耿家这些盟友倾力相助,也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啊!对对对!”胡昌怒总算听到了让他欢喜的消息,“到时候我们一起杀进去,杀得李家片甲不留,血染沁花江!”

  唉……

  胡昌乐叹了口气,他都不知道当初父亲给他们四兄弟取名“喜怒哀乐”的时候,是不是真的算准了彼此性格。

  二哥真就冲动易怒,毫无头脑。

  偏偏他就活得好好的。

  而凡事算无遗策,未虑胜先虑败的三哥胡昌哀,却惨死在了李金煌剑下。

  若三哥还在,偌大胡家,何至于衰败至斯!

  更不至于让他一个老幺,各种分析,各种谋算。

  如今檀丘胡家,看似一门三筑基,不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罢了!

  空有上层建筑,却无了下层基础。

  修仙家族之名,快要名存实亡了。

  心中郁郁之下,胡昌乐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胡昌喜。

  “大哥,你觉得呢?”

  胡昌喜脸色冷淡,丝毫不见喜色。

  自从当年父亲和三弟被李金煌一剑枭首后,他就再也没有喜悦过了。

  目光落到胡昌乐脸上,其中不乏掩藏不住的自得之色。

  老幺很聪明。

  但是性格却……

  他缓缓开口,“我觉得,你有些地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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