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_皇后重生后醒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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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兴庆宫

  “陛下令她留在含元殿了?”

  内室里,张太后斜倚在软榻上,随手将一块百年沉香木丢进了香炉里。节姑小心地扶住她,笑道:“正是如此,想来陛下也当明白娘娘的苦心了。只是——”她顿了顿,“听闻陛下只命昭仪教养公主……”

  张太后却挥了挥手,嗤笑道:“男人呀,开始的心意是什么不打紧,他既然肯让卢七娘留在含元殿里,这日日相见的,来日方长。”

  说话太多,喉咙就觉得有些干涩,张太后不由得轻轻地咳了两声。机灵的宫人早就呈上痰盂,又端来温的蜂蜜水,节姑伺候着张太后用了些蜂蜜水,这才满脸忧色地道:“娘娘的咳疾越发的厉害了,可要奴婢现下传个太医来?”

  张太后摇头:“老毛病了,死不了的。”

  节姑不无伤感,“您还年轻,陛下又孝顺,怎么说死不死的话呢?”

  心里却也明白,张太后这是那几年间在上阳宫里落下的老毛病了。

  张太后就拍拍她的手,反倒宽慰起她来:“人这一生,福祸不定,时常是悲喜交集,我嫁过天子,百岁之后又能得配太庙,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唯一放心不下的,不过是几个孩子们……”

  正说话间,内侍通报,吴王来了。

  张太后不由笑道:“得,最让人烦的那个来了。”

  周弘炽不久前刚行了冠礼,他生的十分肖似长兄周弘煜,但比起天子眉目间的英气和锐利,周弘炽要生的更像母亲多一点,眉目间更为柔和。若说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笑着走进内殿,翩翩衣袖挥过,侍奉的宫人们就不由红了脸。

  “母亲大安。”他拜道。

  张太后走上前,扶起他,笑骂道:“你个泼猴,今日怎么想起来到我这来做客了?”

  周弘炽笑呵呵地扶着母亲坐回上座,“实在想念母亲这儿的茶果,于是来了。”张太后就锤了他一下,啐道:“得了,节姑,把这些茶果都撤了吧。”

  周弘炽于是笑着讨饶:“儿子错了还不成么?”

  张太后这才挥手,让宫人退下。

  “数你最不叫我省心。”她幽幽叹道,“你都多大了,也该定下来了。趁着我还在的时候,替你好好地选一选,也叫我到了地下,不至于还有未了的心愿。”

  周弘炽一惊,跪在她面前,哀恸道:“母亲为何说出这般的话,岂不是要儿子羞惭而死。母亲必定会长命百岁的!”

  张太后叹了口气,哂笑道:“别动不动便跪来跪去的,我看着便不舒心。你行过冠礼了,该定下王妃了,成了婚,看你哥哥的意思,若他肯,你便留在京城里,若不然,吴地物资丰茂也是个好地方。可惜了你哥哥这几年着实糊涂,中宫空置,不然合该由丽正殿来替你选的。”

  周弘炽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儿臣只愿娶心爱之人。”

  “心爱之人?”张太后轻笑道,“现下何在?我的儿子竟如此情深,我又有何不可满足你?只要是清白出身,我这就为你们赐婚?”

  周弘炽不由噎住了。

  再同张太后说话便有些漫不经心起来,又坐了一盏茶就匆匆走了。

  周弘炽走后,张太后站起身,在内殿中缓缓踱步,节姑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

  “娘娘……”她唤道。

  “去!”她突然转过身,脸上带着冰冷的神色,吩咐道:“去问我呢之前孤给吴王府赐下的宫人,吴王府中可有‘不该有’的女子?”

  话还没说完,张太后就呕出了一口猩红,面如土色,软软地倒了下去。

  含元殿里,卢明瑶对兴庆宫中发生的一切还一无所知。长安、兴庆两宫,虽俱在皇城,但相隔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太后有自己的医属,调动太医,一时也不要经过皇帝。

  卢明瑶正笑眯眯地陪着晋阳公主玩闹。

  这几日里,她同这位小公主渐渐地熟悉了起来,小公主不肯让她再叫自己“公主”,要求她像阿爹和皇叔一般,唤她阿鱼。卢明瑶也从善如流,这会儿,正和晋阳跪坐在偏殿柔软的地毯上,讲起了《山海经》。这地毯是波斯所产,龟兹国为交好国朝,重金购来进贡,踩在其上,仿佛颤悠悠地踏在软绵绵的云端。晋阳公主坐着坐着,便忍不住想趴在上面,卢明瑶哭笑不得,只好点点她的鼻子,笑道:“可不能这样。”

  晋阳就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使劲地盯着她,卢明瑶叫她看得没办法了,干脆展开双臂,任广袖垂到地上,柔声道:“过来我抱一抱。”晋阳就笑着扑向她。

  卢明瑶地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叫人不由地心安。晋阳是真真切切地喜欢眼前这个既漂亮又温柔的娘娘。

  卢明瑶又讲起了刚才断掉的《山海经》。

  “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为祝余①,食之不饥……这段话呢,就是说在招摇之山上,又一种植株,样子生得像韭菜,开青色的花,吃了便不会感到饥饿……”还没等她讲完,小公主便兴冲冲地打断她,问道:“好吃吗?”

  卢明瑶:……周弘煜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卢明瑶装作沉思了一会,一本正经地说道:“大概是不好吃的吧,书上都说了,吃了就会忘了饥饿,若是好吃地东西,想来总是吃不足的,才尝一口,便已经没了食欲,大约是很难吃的吧。”

  又讲起下面一段来:“有兽焉,其状如禺而白耳,伏行人走,其名曰狌狌②(xing),食之善走。”

  这一次小公主总算没有再问她好不好吃了。卢明瑶兴起,吩咐宫人拿来纸笔,笑眯眯地对晋阳道:“我画给你看好不好呀?”

  她提笔,拓出狌狌长长的双臂,又染墨,勾出它赤褐色的条纹,寥寥几笔,画的却很是传神。

  晋阳不觉就看呆了,“娘娘,你好厉害。”

  卢明瑶就捏捏她粉嘟嘟的小脸,“那是,我可是学了许久的绘画呢?”晋阳就攀上她的手臂,缠道:“娘娘,这幅画能给我吗?”

  卢明瑶摸着她柔软的鬓发,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周弘煜处理完政事,听宫人说女儿和卢明瑶正在偏殿里玩耍,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这里来。听着内殿里的欢声笑语,周弘煜不由停下了脚步。

  像梦一场。

  在阿婵怀着孩子的时候,他不是不曾想过这一刻,温柔、善解人意的妻子,活泼、机灵可爱的孩子,在一天的末尾,他处理完繁重的政事,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家的温馨。

  属于他和阿婵的家。

  他忽然地又醒来了,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卢明瑶。

  周弘煜的嘴角的笑容渐渐地淡了下去。

  到底不能得到。

  “你便如实地告诉孤,孤还有多少时日可活吧。”张太后歪在榻上,节姑贴心地给她腰下垫上软枕,面色青白地看着眼前双唇不停翕动,但就是说不出半个字的太医院院首。

  “娘娘凤体安康……只是从前有些亏空,好好养着,未必不能……”沈院判颤声道。

  张太后就叹了一口气,“何必说这些虚的来糊弄鬼我呢?我还不了解自己的身子么?”

  沈院判猛地磕了个头:“娘娘万万要保重好自己,往后不可再有忧思疑虑,又或操劳费神。臣等必竭力为娘娘养好身体!”

  张太后捂着心口,感受到掌心下肌肤里,一阵刺骨的痛。

  她忽然就想起,在她九岁时,本是定康伯世子的父亲伤寒离世,母亲怀着身孕,夜夜啼哭,最终难产,母子俱亡。那个时候,她跪在母亲的棺木前,寒冬腊月,她的心也同外头飘着的霜花一样冷。她真真正正地成了一个孤女了,举目无亲,她想。那个时候的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丽正殿的主人,得到天子的专宠,也不曾想到她的儿子,将成为这个帝国的主人,统御万民。

  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了。在她身后,她会以一个皇帝的妻子的身份出现在史书中,又以另一个皇帝的母亲的身份消失在浩瀚长河里。那个她爱过、恨过、怨过的男人已经默默地躺在皇陵里,也许尸骨早就化作了一抔泥土,而她曾经恨之入骨,恨不能生啖其肉的嘉妃,幼子早殇,此刻被关在一个小山寺里,终了残生,她忽然就想,这些年来,她咽不下的意气,真的都有意义吗?

  然而可惜,她这一生再没有机会知道这个答案了。

  虽然张太后吩咐过,要太医院三缄其口,但事关太后凤体安康,太医院岂敢有任何疏忽,立刻将太后的病情呈了上去。

  国朝以孝治天下,上至天子,下至黎民,都追求纯孝之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父母有疾,自然要亲尝汤药。周弘煜十分忧心张太后的病情,几乎日夜滞留在兴庆宫中,衣不解带地照看母亲。但他在兴庆宫中到底没能留太久。

  这一年十月,黄河下游一带暴雨不断,忽发大汛,堤坝决口,淹没了数千亩良田,百姓死伤无数。而这一段堤坝,在这一年地六月份,刚刚由户部拨款,兴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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