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_易燃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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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没有。放心。”魏燃单手撑地站起来,掸落掌心和脖子里的雪,走动间脊背略微弯曲,不如平常那般板直。

  傅奕珩目光如刀,怎么可能让他蒙混过关,拽过胳膊就将他身上那件黑色冲锋衣的衣摆拉高。魏燃躲闪说冷,傅奕珩箍着不放骂他连死都不怕还怕冷?魏燃就缩起脖子没了声,咸鱼似的任其剥粽子一样剥开一层层衣服,触到腰上骇人的淤青。

  “飞出去的时候,撞到摩托车把手了。”魏燃的视野被傅奕珩的后脑勺挡住,看不见具体伤得怎么样,猜想应该不严重,兀自宽慰着,“真的不疼,肯定没伤着骨头,我扭一扭给你看。”

  说着,真的开始扭腰,别提有多骚。扭着扭着,动作微妙地凝滞了两秒,他已经算是很能吃痛,这一大片淤青要换成别人,早不知该如何叫唤了。

  傅奕珩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奚落的话,替他把衣服整理好,打了通电话给周傲。

  原地休整了半小时,履带雪地车开过来了,傅奕珩把人搀上车,车上有随行医疗小组,七手八脚地给魏燃简单检查了一下,说是疑似急性腰扭伤,具体诊断还得辅助x线平片,并叮嘱他如果感到疼痛,应卧床静养,尽量避免用力和频繁走动。

  魏燃这会儿什么嚣张的气焰也烧不起来,不敢看身边挂着死亡微笑的傅奕珩,垂头盯着鞋,怂得彻底。但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揪揪傅奕珩的衣角,一会儿捏捏傅奕珩的手指,一会儿又摸摸傅奕珩的膝盖,像是八百辈子没摸过似的,玩得不亦乐乎。

  傅奕珩再怎么恼火,对上这人乖巧的样子,即使知道是装的,也生不起气来,全程就说了一个字:该!该完,魏燃玩魏燃的,他睡他的,没过一会儿,睡着了,人就整个滚进了魏燃怀里。

  承包周傲婚礼的是当地家喻户晓的温泉度假山庄,宾客提前一天陆续到齐,这会儿想休息的就窝在房间休息,没被七个小时时差击败的可以参加晚上的篝火晚会,观看大型冰雕展览。

  傅奕珩不知道从哪里捣鼓来一辆轮椅,勒令四肢健全的魏先生坐进去,非特殊情况脚尖都不能碰地。口头缠斗了几轮,魏燃落败,别无他法,只能杵着腮帮子享受起残疾人尊贵待遇。

  直到这一秒,他才真正悔不当初,仰天长叹,摩托车害我。

  冰雕展服务于婚礼,以“礼物”为主题,温馨浪漫。展览上那些寒冷剔透的冰块被艺术家赋予了温暖甜美的造型,花朵,玩偶,羽毛,辅佐柔和的灯光,融化了许多人的心。

  傅奕珩在一只系了红围巾的泰迪熊面前站定,忽然想起来:“我那儿还有一件没能送出去的礼物。”

  魏燃仰头跟熊眼对眼,他有些困懒,语气散漫,问:“给我的吗?”

  “是啊,给你的。”傅奕珩把手按在他脖颈与肩膀的交界处,缓慢揉捏,“一双鞋,是当年本来打算补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手下的身体陡地一僵。

  魏燃缓了缓,问:“既然买了,怎么不送?”

  “因为你不理我啊。”傅奕珩慢慢将人推着走,在灯光与雕塑间悠闲穿梭,“从萍阳回来,你就变了,我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刻意的疏远?当时我还想,明明刚隔着芦苇叶子偷亲了我,占了便宜,翻脸就不认人了。果然是个小没良心的。”

  就算是秋后算账,语气里照样充满了宠溺。

  傅老师太温柔了,魏燃惭愧得紧,抬手覆上那只握着轮椅把手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哄道:“你骂的没错,我确实是个没良心的。”

  傅奕珩:“……”

  “你倒是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

  魏燃笑了,不贫了,认真起来:“水库边亲你,是一时冲动,亲完就慌了阵脚。”

  傅奕珩抿了抿唇:“嗯,你亲我我也慌。”

  “哈,所以你装睡。”魏燃玩着他的手,“当时我想我招惹了你,就要对你负责,可我空有理想,却没那个本事。家徒四壁,出身也差,前途未卜。自感暂时配不上你,贸然行动只会拖累你,所以只能先控制事态,先缓缓,告诫自己不能再冲动,不能再靠近,缓到什么时候我足够强大了,再堂堂正正地回来。”

  “当时不是都流行一句话吗?什么喜欢是放纵,爱是克制,我觉得我得克制,就克制成那样了。可笑的是,最终也没能克制住。可见那些流行语都是屁话,放在我身上根本行不通。”

  傅奕珩听了,良久没说话,那时候他从来没深层次解读过魏燃的某些行为,遇到无法理解的境况,就总以小孩子冲动任性来笼统概括,现在想来,对魏燃不太公平。

  他明明爱得那么小心翼翼,近乎卑微。

  “我能理解成,你故意疏远,其实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吗?”傅奕珩的嗓音越发温润,如三月暖阳落在头顶。

  魏燃略显不自在地点头:“我当时想了很多可怕的事。举个例子,万一我不加把持,过于露骨,被有心人瞧出来我爱慕你,借此大做文章,流言蜚语传出来,你被学校责难怎么办?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我无所谓,高考完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你却是必须留下来承受一切的那个。流言的威力如何,我太知道了,怎么能忍心把你推进这样的火坑?”

  “哦。”傅奕珩弯了弯嘴角,“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我怕的事情多了,因为弱小无能,所以怕。”魏燃有一搭没一搭地挠傅奕珩的掌心。

  傅奕珩:“现在不怕了?”

  “现在不怕了。”魏燃扬起下巴,眉眼间满是自信肆意的光芒,“你要是被学校开除,我就养你,你要是被流言中伤,我就加倍伤回去。傅老师,我有能力保护你了,这件事让我特别高兴。”

  傅奕珩不置可否,摇摇头:“所以你从来没考虑过,我根本不需要你来保护这件事?”

  魏同学完美的表情像是被戳了一个洞的气球,瞬间垮下来:“?”

  “老师在你眼里一直都这么脆弱的吗?需要被小自己十岁的学生保护?”

  “不是……”

  “那你是有点大男子主义?喜欢大包大揽?”

  “我没有……”

  “没有就好。”傅奕珩上前一步,蹲到他腿边,双手搁在他膝盖上如同一只美丽优雅的猫,“我们两个是平等的。”

  他说:“一段健康积极的亲密关系里,双方是互相扶持的,没有谁就该天经地义去保护谁,你很强,我也不弱,有能力解决好自己领域内大大小小的问题。当年我要是选择跟你在一起,必然考虑好豁出一切,除了你什么也不会放在眼里。但就跟你旺盛的保护欲一样,我瞻前顾后缺乏勇气,这是我们蹉跎这么多年的原因。想的太多,而做的太少。”

  “追根究底,还是信任的问题。你如果相信我的能力,我如果相信你的真心,中间就少了很多磋磨。以前不提,从现在起咱们得把这份信任慢慢培养起来,所以不用太护着我,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然后爱我,明白吗?”

  魏燃没怎么明白,但还是下意识点头。

  傅奕珩满意了:“既然明白了,那回去就辞职吧。你又不喜欢老师这份工作,何必陪着我浪费时间?一心一意去做你真正热衷并擅长的事不好吗?”

  “不好。”魏燃皱皱鼻子,不乐意了。

  “怎么不好?”

  “我做什么都可以。”魏燃望进他的眼底,神情认真,“但我想守着你。”

  春水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流动,反射着粼粼碎光,傅奕珩绽开笑容。魏燃一直觉得,这人的笑容能驱散长久以来渗透在骨缝里的寒意。

  “我们有一辈子可以相守。”傅奕珩轻声说,“来日方长,别委屈了自己。我会心疼。”

  魏燃怔了怔,只觉得有暖流行遍全身,每一寸经脉每一份脏器都被熨烫得服服帖帖,震动之下,他捧起傅奕珩的脸,弯腰将唇印上。

  周围来来往往好多人,但都见怪不怪了,毕竟他们本就是来参加一对同性恋的婚礼的,既然能来,打从心底就是能接受的。

  魏燃腻腻歪歪地啄完,松开傅奕珩,手指摩挲着被他啃出血色的嘴唇,有些心猿意马:“回房间吗?”

  暗示意味太浓了,化成丝线缠绕着傅奕珩。

  傅奕珩耳尖泛红,咳了一声:“我先送你回去。周傲刚刚在群里喊了,让所有伴郎去大厅集合,明天婚礼现场的流程得提前过一遍。”

  “好吧。”魏燃有点失望,收回手,揣进兜里,“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外面冷,还是回房间吧。”傅奕珩重新推着他往前走,“不过待会儿好像有个篝火晚会,你可以去凑凑热闹。”

  “嗯哼。”魏燃兴致缺缺地随口应着,挥手赶人,“你快去吧,我又不是真的半身不遂。”

  “好。回来别让我看见你从轮椅上起来。”走之前,傅奕珩瞪着眼睛警告,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男人伤了腰,万一养不好,啧,可能就得换型号了。”

  魏燃:“……”

  他斯文纯良的傅老师这是在说荤段子吗?

  果然周傲那厮还是不能多接触的吧!

  恐吓无用,魏燃对自己腰上的伤挺乐观,傅奕珩前脚走,他后脚就从轮椅里蹦出来,溜溜哒哒地四处逛去了。

  逛完冰雕展,当地时间九点整,篝火晚会准时开始,大批人往温泉山庄门口走。

  这个国家的领土有百分之八十都在北极圈,到真正的冬季就会出现长达两个月的永夜,没有阳光,寒冷,黑暗,以至抑郁,孤独。所以当地人酗酒,崇尚火,喜群居,也不无道理。

  魏燃跟着人潮走,半路上碰见了一位半生不熟的人。

  “幸会,在下申微,花娆的朋友。”那人友好地伸手,身形挺拔,面容雅致,“我知道你,傅先生的爱人。”

  “魏燃。”魏燃与他握了握手,神情还是惯常的嚣张,“我也知道你。”

  傅先生空窗期的倒霉追求者。

  “他呢?”

  “有事。”

  “哦。你去哪儿?”

  “随便走走。”

  莫名其妙的,默不作声的两人结伴而行,气氛一度尴尬到窒息。

  魏燃一路上就寻思着这人为什么总跟着他。

  显然申微也有这方面的疑问,笑问:“唔,你也是去看篝火的吧?”

  不,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魏燃抬脚就想往回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木材搭好的三角高台近在眼前。他被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女士挤到最前面。

  鼓点毫无征兆地响起,浸泡了燃油的木材被火把点燃。雪地上,熊熊烈火瞬间蹿起,张牙舞爪的赤色火舌几乎映亮半边夜空,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激得皮肤上的毛孔一阵阵紧缩。

  随之紧缩的,还有魏燃的瞳孔。

  大股黄褐色的烟柱不住地盘旋而上,空气里传来潮湿的木材烧焦的气味。魏燃往后退了一步。

  他没想到,这火烧的这么旺,这么盛大,烧到视野边缘,能吞没一切。

  当地人应和着鼓点喝起酒,跳起舞,嘈杂声灌进耳朵,在某个时间点变了声调,变成议论声,喧哗声,以及消防车尖锐的鸣叫声。

  腰上肌肉筋膜撕裂的疼痛突然变得异常明显,魏燃心跳加速,到达一个无法承受的巅峰,以至于呼吸困难,胸膛急促起伏。他捂起耳朵不断后退,凌乱的脚步不断被舞动的人群绊住,然而他瞪到紧致的眼睛却像被魔物蛊惑,一瞬不瞬地锁住破碎的红绸布般迎风跳动的火焰。

  哪里不对劲,得赶快离开这儿。

  眩晕一阵阵袭来,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魏燃原地蹲下来,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傅奕珩打电话。

  一遍又一遍,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又是无人接听。

  该死的无人接听。

  似曾相识的场景呼之欲出,长久以来都被封存的记忆,此刻无意间被激发,就像凶恶的野兽有朝一日终于挣脱牢笼,变本加厉,立刻开始了报复性的猛烈攻击。

  大火,无论如何也打不通的电话,混乱,噪音。

  鼻尖萦绕起令人作呕的焦香味,眼前出现黑炭般的尸体,恐怖变形的五官,幻觉如约而至,他又回到了那间在某段时间内日日梦见的病房,抱着一具焦尸痛哭流涕,惊怖彷徨,无助到极点。

  “嗬……”喉咙里发出异样的声响,有东西抑制不住地从胃袋里涌出。他可能是在呕吐,魏燃神志模糊地推测,为什么吐?难道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水土不服?

  篝火哔剥燃烧着,小范围内,人们停止了欢快的舞步,往四周散开,空出一片圆形区域。

  圆圈中央,衣着得体的年轻人跪在地上,把自己蜷成了一团,抖如筛糠。他双眼失神,朝上死死地盯着篝火,不住地抠挖嗓子呕吐着,呕吐物混杂着冰雪和泥土,沾得他全身都是,直到吐无可吐,他面如金纸,攥紧了拳头,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试了好多次,有人想上来扶他一把,被暴力搡开。

  没人再敢上前,有人开始拨打急救电话,山庄的安保人员从人群外围挤进来,试图介入。

  年轻人终于站了起来,侧着耳朵,像是在聆听召唤。

  “滚。滚开。都给我滚。”他异常狠厉,嗓音嘶哑,如同失了控的狂犬,提起拳头揍向阻挡他的每一个人,一步一步踉跄着,朝燃烧的篝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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