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好人_醉逢笑处却轻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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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好人

  “由司礼监选供,十日一换新,书房中有专门伺候笔墨的小内监收管。”卫元辰对答如流。

  二小姐又问:“旧笔都收归何处?还有几日换新?”

  卫元辰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从来没问过旧笔去了哪里,新笔吗……一,二,三,……还有三日。”

  二小姐点点头,心里已有了主意,她交待卫元辰,“卫大人,皇长子偶有不适,也不可耽误了学业,你明日布置一些功课,连同皇长子的文具,一起送到太后宫里去,先给他温习着,待好一些了,再来书房。”

  卫元辰知道她往太后宫里走的近,也没问什么,便答应了。

  “记住,一定要把皇长子用的笔,一起送过去!”她又郑重的叮嘱道。

  卫元辰把皇长子的功课和文具都送过去了,第二天,皇长子却来了。

  第三天,皇上也来了!

  他正在给皇长子讲书,皇上带着马顺,一脚跨进来,他急忙躬身行礼,皇上却根本不理他们,自去坐在上首,马顺拿起皇长子身前的新换的笔看了看,对皇上轻轻的点了点头。

  皇上一言不发,铁青着脸,起身将皇长子带走了。

  马顺一挥手,连皇长子的东西,带侍候他写字的小太监,也一起带走了。

  卫元辰傻呼呼的愣在原地,看着这些人一会进来,一会儿出去,一转眼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这些人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人看他一眼,告诉他皇长子还回不回来。他不知道是该留下来等着,还是该收拾收拾先回家吃饭。

  太后宫里,跪在下面的小太监吓得浑身发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皇长子被母亲带回去休息了,偏殿上只有太后,皇上,和马顺,还有那个侍候纸笔的小太监。

  马顺看了看上面皇上的脸色,轻轻咳嗽一声,开口问道:“小卜,皇长子的文具一直都是你经管的吗,都是从哪里领来的?”他的声音很温和。

  那个叫小卜的小太监还是很害怕,颤声道:“回马公公的话,这些文具都是司礼监按时着人送来的,由奴才经管着,十日一换,每回送新的来,就将旧的收走了。”

  马顺点点头,又问:“这湖笔是御用的,还有鎏金镶银的龙纹笔冠,不逾制吗?”

  “这个奴才不懂,不过这龙纹的湖笔,是近一个月才送来的,以前都是墨玉笔冠的笔,没有龙纹。”

  “那为什么换了呢?”

  “奴才听送笔的太监说,这是南边采办特别进献给皇长子用的笔,是李公公亲自吩咐送来的。”

  马顺不再问了,他看了看坐在上面的皇上和太后。

  皇上和太后都不说话。

  “你先回去吧,东西放这里,皇长子这几日在太后宫里温功课,你先不用侍候了。”

  小太监答应着退出去了。

  马顺拿起一支新笔,将笔身转了一圈,看了看,用一根小小的细针,在鎏金雕刻的银龙眼中轻轻一挑,银光一闪,一颗小小的圆珠滚落在放笔的楠木托盘中,游移闪烁,软软的时扁时圆,竟然是一颗银色的水珠。

  “水银!”

  皇上脱口而出,他天天炼丹,当然认识这个东西。

  马顺将另外一边龙眼睛里的银水珠也挑了出来,把笔也放在托盘里,那支笔乌杆黑锋,映着鎏金镶银的龙纹笔冠,十分漂亮,只是笔冠上雕着的银龙的眼晴只剩下两个小小的黑点,和皇长子昨天用过的旧笔一模一样。

  “水银之毒何解?快传太医!”太后焦急的唤道。

  “不用了,朕知道怎么解。”皇上幽幽的说,摆手止住了应声而至的宫人,脸上却没有一点轻松的神情。

  宫门口守卫的侍卫们都很奇怪,纹枰夫人每次进宫来,虽然也不是香气袭人,但也都是衣鲜履洁,清清爽爽,怎么最近忽然臭了起来?

  纹枰夫人高贵端庄,侍卫门不敢凑近去闻,而且,那味道不但臭,而且酸,他们也不想闻,又不敢当面捂上鼻子,只好在背地里暗暗纳闷,是不是天气太热,夫人不小心捂馊了什么东西?

  卫元辰也闻见了这股酸臭味,他闻见的,是从皇长子身上发出来的。

  他担心皇长子热坏了,提醒他要不要去换换衣服,皇长子咧着正在换牙的小嘴一笑,他差点没有当场晕过去!

  皇长子不是衣裳馊了,是嘴馊了!

  “母妃,这豆汁挺好喝的,您尝尝!”

  李妃捂着鼻子干呕了一声,连连摆手道:“母妃不喝,母妃不渴!”

  心里想,北方人真是奇怪,居然做泔水吃,皇儿你快快好吧!为娘再也不想看见这黑乎乎的臭东西了!

  李妃忍着恶心,看着皇长子把一碗豆汁都喝完了,替他擦擦嘴,柔声问道:“其儿觉得身体怎么样了?你父皇说,这东西还要喝多久?”

  皇长子咧着臭哄哄的小嘴说:“父皇说,连喝七天就没事了!”

  “哦!”李妃捂着鼻子挪得离他稍远一些。

  “不过,我以后想天天都喝!”

  我的天!!!!

  皇上和纹枰夫人又在花园里下棋,不过,这一次他一点都不高兴。

  “纹枰夫人,你说,朕是不是个昏君?”

  二小姐停下手中的棋,抬头看了看他,第一次没有回避他的问题,迎着他迷茫的眼神,认真的回答:

  “皇上心善长情,是一个好人。”

  “好人?”皇上没想到,自己居然得到这样一个评语。

  是啊,好人不好人的不知道,不过他确实是不忍心。

  下了毒的湖笔虽然是李总管送来的,但却是造办处采买定制的,采办文具杂物的不是别人,正是贵妃的亲弟弟,厉国舅。

  厉国舅有理由做这种事,也有这个方便,但是,他没有这份心思。

  皇上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往下想了,也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躲避着太后询问的目光,和纹枰夫人坐在了棋盘前。

  “心慈?长情?”纹枰夫人一眼就看透了整件事。

  “贵妃从小就跟着朕,对朕一片真心……”皇上又对她说起话来,这些话,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过。

  “她也有过自己的孩子,可惜,还没有满月就夭折了,是一个漂亮的皇子。”

  “从那以后,她脾气就越来越不好,暴燥易怒,还非常固执,朕知道,她是因为太在乎朕了……”

  “朕年轻的时候也移情过,让她伤过不少心,如今她年纪大了,又没有自己的孩子,朕时常想想,也觉得可怜,心疼。”

  “这两年因为两个皇子的事,她没少跟朕生气闹别扭,朕想多看看两位皇子的品性,也没有着急做决定。”

  “谁知贵妃年纪越大,越糊涂起来,朕真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做出这么狠毒的事,”

  皇上本来摇头叹气,耷然若丧,忽然抬起头,眼睛又亮了起来:“你说,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可能?会不会是李环这个老东西……”

  他紧紧的盯着她,仿佛期待着从她嘴里说出肯定的答案。

  “皇上!”她平静得像这些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您不该跟我说这些。”

  “我既非皇亲,又非朝臣,这些话,我听了有罪,答更有罪。”

  “不不不!你是朕的棋友,是知己!”皇上是真心实意的,“你说什么都没有罪,你就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吧。”

  “皇上,若是把您当做朋友,我想劝劝您。”她并没有多么感动的样子,还是那么认真,那么平静。

  “你说,你说!”皇上认真聆听。

  “不知道您有没有想过,贵妃娘娘本来不需要这么做,是您害了她!”

  “我?害了贵妃?”

  “是,您爱她,可怜她,一次次的纵容她,不顾宫规理法,她恃宠而骄,纵情泯法,一步步泥足深陷,终于无法自拔。”

  她的话,像落盘的棋子一样,清晰明厉,让他无处可避。

  皇上颓然而坐,浑身仿佛没有了力气。

  “是,你说的对,是朕的骄宠,害了贵妃……”

  “贵妃失子伤心,您心疼,便应该待之以情,对之以诚,劝她守时顺命,和睦后宫。”

  “你没有解开她的心结,反而不顾理法,一味顺宠,纵容她与后宫对立,她侍宠树敌,地位越高,就越孤立,她恐惧不安,又难以回头,这才一步错,步步错,终于酿成大祸。”

  他良久垂首,终于又抬起双眼,眼中一片至诚:“朕现在应该怎么办?能不能再给贵妃一个机会?”

  她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皇上深爱贵妃娘娘,痴心感人。不管贵妃怎么说,不今后怎么样,眼下这件事,都是放下不提为好。”

  “哦?那何以对母后,对李妃交待?”皇上当然也希望这样。

  “皇上要惩罚经手的人,什么理由不重要,只是要重处,让您想护着的那个人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嗯……”皇上明白了。

  “今后您只需坚定心念,遵制循规,以理化情,便可保您所爱之人顺遂长远,终身富贵平安。”

  皇上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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