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妃心计
宫里大姐姐五年无孕，家族为了固宠，把我这个刚及笄的庶女被推入皇宫。
父亲用刀架在骨瘦如柴的姨娘和病重将死的弟弟的脖子上，让我乖乖听话。
我嘴角含笑：爹爹放心，我必然得到皇上宠爱！
到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
我入宫了，三日前我才及笄，而如此着急地入宫，是因为族里大姐姐入宫后一直无孕。
入宫五年，她靠着族中经营成为纯妃，但是五年里一直没有诞下龙子。
本来族里还可以等，但是族里最大的政敌徐家上个月送进宫的女儿怀孕了。
如果诞下龙子，必然是压过纯妃，族里在朝堂的形式也会被徐家压制。
所以族里准备重新找人入宫来巩固地位，而我就是这个幸运儿。
说是幸运，那是因为族内没有适龄的嫡女，我是庶女，因为要入宫重新上了族谱成为嫡女，我那骨瘦如柴的生母宋姨娘从柴房中搬了出来，我那病重咳血的弟弟，也重新得到了医治。
临走前我爹告诉我：「只要你怀上龙子，你母亲可抬为平妻，你弟弟就可以成为嫡子，享受嫡子的一切！」
我含笑点头，但是我知道，我爹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不能怀上龙子，我娘和我弟弟下场比之前都要惨上十倍。
出生在大家族并且在宫里有人的好处，就是内务府不会刁难，皇后也会给几分面子，不至于让我住在最偏远的院子。
倚梅苑是我的住处，院子里面确实种了不少梅花，可惜现在不是冬日，所以院子显得格外荒凉。
刚刚收拾好，各宫的赏赐就送来了，其中最厚的是皇后和纯妃的。
给纯妃送东西的宫女叫采青，是贴身伺候的也是陪嫁进宫的，她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看不起我，因为在府里我不知道被她打了多少次耳光，一直到她陪着纯妃入宫，我艰难的处境才好一些。
等东西点清楚后，采青横扫我一眼：
「瑶才人该去给纯妃请安！」
我笑着点头，让人送采青离开。
我的贴身丫鬟小莲问我：「才人，我们现在去给纯妃请安吗？」
我打量着纯妃送来的饰品和布匹，笑了笑：「不去！」
小莲吓了一跳：「老爷说要辅助纯妃娘娘，才人不去请安，老爷知道的话，姨娘和少爷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往后可就没指望了。」
我却摇头：「傻小莲，我要是去了，才会彻底没了指望。」
入宫三天，我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凡是送礼来的，我一律收了，包括徐家那位怀了龙胎的徐婕妤。
徐婕妤入宫一个月从才人到婕妤，就因为一个龙胎，可见龙胎的重要。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纯妃那边，采青是黑着脸过来的，带着厚厚的普陀经。
「纯妃娘娘夜不能寐，才人如此清闲，就帮忙抄写十遍普陀经，五日后送普陀寺祈福。」
说是帮忙，但是我能拒绝吗？
普陀经一共一万字，手抄十遍就算不眠不休也要五日。
这个纯妃折腾人的手段比以前厉害了不少，以前只会掌掴我、罚我下跪、扔个馒头给饥肠辘辘的我，让我学狗叫……
我笑着答应，没有丝毫不快和为难。
采青临走前冷哼一声：「才人，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也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
采青这句话很快得到验证，晚上我的床榻上放了一个小包裹。
我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素银簪子和一个带血的平安符。
素银簪子是娘亲最为珍视的东西，娘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当年府里一个管事嬷嬷看上了簪子，抢夺了过去。
我娘为了簪子跪在那管事嬷嬷门前三天三夜，不管旁人闲言碎语，此事都惊动了大夫人，管事嬷嬷这才不情不愿地归还。
那平安符是弟弟去年生辰，我偷跑出府，在庙里给弟弟求的，希望他身体好转。
回府后还因为偷跑出府被打了二十棍子，昏迷三天，卧床了半个月，弟弟抱着半身是血的我哭了三天，还说这平安符一辈子都要贴身收藏。
此刻这两个被他们当成命一样的东西就这么躺在我的床榻上。
纯妃娘娘果然好手段，比以前真的强的不止一点点。
「才人，我们去求纯妃娘娘吧！」
小莲一脸惊慌，声音都在颤抖，她跟在我们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这两件东西对于我娘和我弟弟的珍贵，尤其是那平安符上的血迹，看着就触目惊心。
我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这是父亲和纯妃的警告。
「小莲，收拾一下，我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来到皇后娘娘的未央宫说明来意，守门的小太监进去通传。
小莲有些担心地说道：「要是皇后娘娘不肯见我们怎么办？」
我没有说话，就安静地等着。
差不多一刻钟，小太监走了出来，面带歉意：「才人请回吧，皇后娘娘已经就寝了！」
我点头，不过却没有离开，就这么安静地站着。
小太监也不阻止，走到门口继续守门。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我转身离开，小莲急忙跟上。
「才人，皇后娘娘不肯见我们怎么办？要不去给纯妃赔罪吧！」
我没有说话，一直回到倚梅苑，进了卧室才松了一口气。
「傻小莲，皇后娘娘见不见影响不大，我又不是做给皇后娘娘看的！」
我说着用手指了指天上。
次日上午，皇上在御书房让我过去伺候。
皇上在御书房找妃嫔去伺候是常见的事，但是一般召见刚得宠或者正得宠的妃嫔，或者就是皇后娘娘。
召一个还没侍寝的才人，这还是第一次见。
有好事者已经开始派宫人来御书房门口打探消息了。
我坐着轿子一路到了御书房门口，跟着小太监进入御书房。
皇上独用的龙涎香的味道迎面而来，浓烈肃穆，如琥珀甜香、芳润木香、果香、百花盛开之香,众香交融之后独有的味道
我低着头走到正中对着伏案抒写的明黄身影款款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那明黄的身影没有说话，连抒写的速度都不见停顿。
我就这么半蹲着身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我身子已经酸痛到麻木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了那句。
「平身。」
我缓缓起身，看向面前的皇上。
这位皇上的皮囊真是好看，对此我还是欢喜的。
男人有一副好皮囊也算是悦人悦己，否则我就算演戏，也会失了水准。
不过我还是立马低下头，不让他发现我的情绪，这一位可不是善茬，相传为了登上这个位子，亲兄弟都幽禁了三个，还有亲王也死了两个。
「叫什么？」
皇上开口，没有什么情绪。
「宋瑶。」
我低声回道。
「抬起头来！」
皇上加重了几分语气。
我应声抬头，但是视线却不敢迎上去，那是大不敬。
「还算有些姿色，怪不得宋家送你入宫！
「为何入宫之后不去景仁宫请安，反而去未央宫请安？」
景仁宫是纯妃的住所，未央宫是皇后的住所，皇上直接开门见山。
皇上问得温和，但是手中的毛笔却狠狠地放到笔架之上。
我知道我唯一的机会来了，所以立马跪下开口：
「礼部侍郎表面和我们宋家政见不合，其实早和我们宋家联盟……
「睿亲王半年前偷偷给我们宋府送来几箱珠宝。
「镇远侯狼子野心想和我们联姻，让我们宋家送他次子进入兵部。」
……
那些人为了避免被人看见，每次都是走宋家侧门，很不巧的是我和我娘住的柴房就在侧门。
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要表明态度，那就做个彻底。
我回到倚梅苑，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听到两个旨意，一个是直接送到我宫里的，晋升我为美人，未侍寝就先晋升位分我是宫里这两年头一个。
第二个旨意是送到纯妃娘娘的景仁宫的，大概意思是皇上体谅纯妃身体不适，让纯妃好好修养，侍寝的绿头牌子先撤了！
两个旨意引起了后宫一阵议论，不过多数是在看我们宋家内斗的笑话。
第二道旨意传来的时候我正在洗手，漆黑的墨汁染到手上确实很难洗，我拜见皇上的时候特意把手露得那么明显，既然发了第二道旨意，想必皇上是留意到了。
纯妃责罚我抄写普陀经，皇上撤掉她的绿头牌，我这应该算是投诚成功了吧？
晚上，皇上就招我侍寝了，按部就班的侍寝流程，等我被送回倚梅苑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的我才算是皇上真正的美人。
顾不上身体的疲倦和疼痛，我让小莲把守门的小太监叫进来。
我记得他叫小圆子，是内务府送来服侍的。
小圆子进门就给我跪下，嘴上说着讨喜的话：「恭喜美人荣获皇恩，要是怀上龙胎，封妃也指日可待！」
「你是我爹的人还是纯妃的人？」
我的话让小圆子的身子都僵住了。
我也不等他解释继续道：「我在我卧室内门的门槛里面撒了一些香粉，这个倚梅苑只有你身上带了香粉味，只有你进了我的内室，那包裹是你放的！
「如果你是纯妃的人，就看清楚现在的形势，纯妃已经被我们家族放弃，她无子皇上对她也无恩宠。如果你是我爹的人，更要知道以后谁在宫里说了算。」小莲把一个包裹放到他面前：「送回府里。」
包裹里面是我娘的银簪子和我弟的护身符，不同的是我加了一串步摇，那是内务府给每位初次侍寝的妃嫔的东西。
小圆子没说话，拿着包裹就走。第二日他归来，跪下说道：「老爷说了，宋姨娘和小少爷已经搬去如意苑了。」
如意苑是纯妃出嫁前的院子，这是我爹的一个态度，谁有利用价值，谁可以获得更多。
我本以为第一个来我倚梅苑的妃嫔会是气急败坏的纯妃，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反而是徐婕妤。
徐家上个月入宫就怀上龙裔的女人。
她挺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姿态十足地进了我的院子，我行礼后，她才开口：
「瑶美人跟纯妃撕破脸后，准备投靠谁啊？是皇上还是皇后？抑或者来我徐家？」
这是来试探的。
我不动声色：「既然入宫自然一心服侍皇上。」
徐婕妤冷笑：「瑶美人还是仔细思量之后再说吧……」
说完后她也不再跟我说话，就坐在院子赏了半刻钟的光秃秃的梅花后才离开。
等徐婕妤走了后，小莲连忙问道：「美人，徐婕妤是拉拢你啊，你可不能答应，姨娘和少爷还在老爷手里呢！」
我笑道：「傻小莲，徐婕妤是来挑拨的，她坐了半刻钟不说话，别人只当她跟我说了半刻钟的话，这是给我那纯妃姐姐看的。
「我入宫跟她撕破脸，现在刚侍寝后徐婕妤在我院子坐了半刻钟，纯妃包括后宫其他人只怕都以为我投靠了徐家！
「徐婕妤是想看纯妃来对付我呢，我一个美人对上一个妃子，同在一个家族，如此鹬蚌相争的戏码，她肯定想看！」
小莲吓了一跳：「这怎么办？我们要跟纯妃解释一下吗？」
我笑道：「找谁解释？谁信？」
我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小圆子。
「徐婕妤腰间居然有个发旧的同心结，这倒是奇怪，徐婕妤也不像用旧物的样子啊，想必应该很珍惜，入宫也佩带着。
「小莲，你说徐家找入宫女子的手段真的很高明，刚入宫一个月就怀孕。
「会不会入宫前就怀孕了？」
我喃喃地说着，也不管小莲听没听见，有心人自然听得见。
我看到小圆子悄悄地离开，嘴角勾出笑容，我亲爱的爹爹，这个消息白送你了。
徐婕妤也不是什么好鸟，露出一个发旧的同心结给我看，明摆着要害我啊。
五天后，纯妃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带着宫女太监，浩浩荡荡而来，摆足了妃子的架势。
我行礼：「纯妃娘娘万安……」
纯妃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低着头都能感觉到她眼里应该都淬了毒，毕竟她入宫前我只是她消遣的玩物。
只是她没料到，蝼蚁一样的我五年后还能给她添堵。
「下贱的人就算入了宫依然下贱，我们不一样，你永远都要跪着看本宫！」
「娘娘说得对……」
我笑着称是，她越是如此，越显得心虚，看来是家里给她施加压力了。
「记住自己的身份，真以为进了宫能跟本宫分庭抗争？
「本宫是宋家嫡女，自古嫡庶有别，你就是庶出的奴才而已，本宫才是主子。」
纯妃继续讽刺我。
我心中冷笑，我可不是跟你分庭抗争，我是要跟宋家分庭抗争，我和宋家的血仇可不少。
「这包药想办法让徐婕妤喝下去……」
纯妃再次开口，这次进入正题了。
一包药顺势落在我的脚边。
「你跟徐婕妤密谋了半个时辰，父亲很生气，如果不想你那贱人母亲和药罐子弟弟死，就跟徐家断了联系，让徐婕妤流掉那个孩子。」
我笑了，也不再装样子，直接起身看着纯妃：「娘娘，这件事我可干不了！」
「你放肆！」
纯妃大怒，一旁的采青上前铆足了劲要掌掴我。
我动作敏捷反手给了采青一个耳光，这一天我等了很多年了。
采青被我打蒙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在她看来，我这些年一直逆来顺受，怎么敢跟她动手？
我冷笑：「纯妃娘娘应该好好管管奴才了，这些奴才都敢对皇上的美人动手，今晚皇上可是要我侍寝，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纯妃气急，她准备亲自来教训我，我继续说道：「纯妃娘娘，我劝你别冲动，你这一巴掌打下来，我立马就倒戈徐婕妤。
「别说用姨娘和弟弟要挟我，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大不了鱼死网破，三条贱命换你一条命，族里可是没有适龄的女子送进宫了。」
纯妃气呼呼地走了。
纯妃走后不过一刻钟，御书房的小太监就来宣我过去伺候皇上。后宫有点风吹草动就瞒不过那一位，我揉揉脸，准备去演戏了。
御书房中，我行礼后缓步走到皇上身旁，伸出手轻轻按摩他的肩膀。
「宋家要你干什么？」
皇上直接开口询问。
「宋家让我毒害皇嗣！」
我答得也很爽快。
皇上露出讥讽的笑容：「你答应了？」
「臣妾是皇上的人，怎么可能做损害皇上的事，自然不会答应，哪怕丢了这条命！」
我笑着说的。
皇上伸出手抓住我的手，随即起身转身看着我，双眸冷淡没有情绪，一只大手缓缓地落到我的颈下，那宽大的手掌仿佛只要轻轻一握就能扭断我的脖子。
「朕不喜欢听假话！」
手掌微微收紧，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掐断我的脖子。
我面色不变，露出笑容，一脸诚恳地看着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臣妾发誓只爱皇上！」
说完，我微微低头，伸出舌头好似一只猫一般轻轻舔了一下皇上的手指。
淡淡的龙涎香和墨香，味道还不错。
我看见他的表情微微僵硬，随即冷漠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许久，半晌之后，他松开了手。
「那朕倒是看看你能爱多久！」
我笑容不变：「一辈子……」
爱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需要皇上，所以我必须爱他，哪怕自己骗自己也可以。
三日后芳华殿出了大事，徐婕妤午膳之后出血严重，有小产的趋势。
之后就传来消息，因为太医医术高明，已经保住胎儿。不过在徐婕妤的饭食中发现有堕胎药，而且药量不低，好在徐婕妤因为怀孕用得不多，这才保住了胎儿。
等我到芳华殿的时候，芳华殿已经坐满了人，皇上端坐正中间，皇后坐在他旁边，其他莺莺燕燕都站在一旁。
而采青跪在地上，一副狼狈模样，纯妃则跪在旁边。
我对着皇上和皇后行礼。
「瑶美人，景仁宫的宫女采青毒害皇嗣，如今已经人赃俱获了，她招供是受你指使，你有什么说的？」
皇后看着我问道。
我第一次见皇后，虽然不是绝艳的美人，但是也端庄大方。
「臣妾冤枉……」
我跪下说道。
我并不慌张，果然纯妃是恨极了我，想不到愿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用陪着她长大的采青来拉我下水。
采青一脸愤恨地看着我：「美人不要再狡辩了，是你说徐婕妤的孩子不是皇嗣，说徐婕妤身上佩戴旧同心结，跟人有私通，孩子是孽种，你说打掉这个孩子也是为了皇上，奴婢就是受你蒙蔽才会给徐婕妤下毒的。
「刚刚徐婕妤说了，那同心结是她父母的定情信物，是徐夫人给徐婕妤护身的，同心结里面有徐夫人和徐大人的名字，皇上已经查验了，奴婢知道受你蒙蔽，所以现在才供出你的！」
我轻笑，徐婕妤果然是摆了陷阱。
我抬头看了一眼皇上，他没说话，悠闲地品着茶，我转头看到远处半倚在床榻上的徐婕妤，她眼中都是幸灾乐祸。
皇后有些不耐烦：「瑶美人，你有什么说的？」
我微微一笑：「皇后娘娘，采青因为前几日对臣妾不敬，被臣妾掌嘴，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冤枉臣妾。」
不等采青反驳，我继续说道：「今日帮徐婕妤保住皇嗣的王太医，是臣妾特意请的，如果臣妾要害徐婕妤，怎么可能请王太医？」
众人看向一旁候着的王太医。
王太医跪下：「瑶美人前几日去太医院让微臣每日守在芳华殿，说徐婕妤怀孕不足三月，需要多多注意。」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谁也没料到我会准备这一招，如果我下毒怎么会提前准备太医在芳华殿守着？
我继续说道：「徐婕妤和臣妾一见如故，那日在臣妾宫里我们聊了半个时辰呢，臣妾十分喜欢徐婕妤，徐婕妤也是知道的，臣妾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徐婕妤脸色瞬间难看。
我笑了笑，她能说什么？我们关系不好为何要在我宫里待了半个时辰，我们关系好的话我怎么会指使采青下毒？
而且王太医都是我请的，她真的被下药还是假的被下药，我们心知肚明。
我再看了一眼纯妃：「纯妃娘娘也是了解臣妾的，在府中只有我们年龄相仿，也玩在一起，臣妾胆子最小，万万不敢做这种事的！」
纯妃脸色发青，因为我在要挟她，府里只有我们年龄相仿了，没有适龄女子入宫了，如果牺牲我，我们那心狠手辣的爹爹，也不会放过她的。
此时采青脸色发白，她看着我，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我轻笑，我在府里的痴傻都是装的，她不会当真了吧？
「皇后娘娘，采青下毒毒害皇嗣还企图冤枉瑶美人，是臣妾管教不力，皇后娘娘请严惩采青吧！」
纯妃知道大势已去，我的后手是她没想到的，现在她只能牺牲采青来保全自己了。
采青彻底瘫软在地，知道自己被牺牲了。
皇后深深地看我一眼，似乎第一次注意到我一般。
皇上嘴角勾起，饶有兴趣地笑了笑，然后起身离开。
采青被杖毙，纯妃管教不力闭门思过一个月。
皇后临走之前看着我说了一句：「瑶美人，你很好……」
纯妃脸色铁青地离开了芳华殿。
我刚准备离开，一直半倚在床榻上的徐婕妤突然起身，丝毫没有刚刚的虚弱之态。
「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徐婕妤缓缓走到我面前。
「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跟我徐家结盟？」
我微微摇头，对着徐婕妤施了一礼后准备离开。
徐婕妤冷嗤一声：「你已经被皇后盯上了，还跟纯妃交恶，不跟我徐家结盟，你在深宫中还能依靠谁？」
我轻笑：「既然入了深宫，自然以皇上为尊，我也只能依靠皇上。」
「哈哈哈……」徐婕妤大笑，「当今皇上最为冷酷无情，你指望皇上？真是可笑，和我合作是你唯一的选择，我知道宋相用你母亲和弟弟要挟你，只要你帮我，我就可以帮你救出他们！」
对于徐婕妤知道这件事，我一点不奇怪，徐家想调查自然能查得到。
不过我还是摇头，这一次徐婕妤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十分不好。
我指了指桌上被拆解成好几份的同心结：「徐婕妤你的心不在宫里，跟你合作我没有任何好处！」
徐婕妤脸色不变，但是眼角微微抽动，我仿若未见，直接转身离开。
徐婕妤用同心结让我误以为她宫外有相好的，我知道是陷阱，但是却也让宋家查了。
结果纯妃和采青还是上当，那只能说明，宋家确实查到一些东西，让她们坚信徐婕妤跟人有私情，却想不到同心结里面是假的。
宋家势力庞大，不可能调查出错，我信宋家的调查，那说明徐婕妤确实有相好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入宫，但是必然不是自愿，所以她心思不在宫里，跟她合作我得不到任何好处。
「皇后不是善茬，我大姐就是她陷害死的。」
我身后传来徐婕妤不甘心的话，不过我脚步没停，直接出了芳华殿。
徐婕妤的话我不知道真假，但是徐家上一位入宫的徐妃确实是暴毙的，所以徐婕妤才会入宫。
至于徐妃是不是皇后害死的，我管不着，我现在只想如何才能获得皇上的支持，想办法把我娘和弟弟救出来。
自从徐婕妤这件事后，纯妃一直闭门思过没有来找我麻烦，皇后那边似乎也忘记了我这个小小美人。
我依然时常被召去侍寝，但是皇上对我还是淡淡的，我就像他养的一只猫，需要的时候逗弄我一下，不需要的时候，我必须知趣地离开。
这让我有些着急，我知道我必须要在皇上心目中占据一定的地位才行。
或许下个月先皇冥诞是个好机会，当日睿亲王偷偷给宋家送珠宝，我就偷听到睿亲王要在先皇冥诞上行大事，不过宋家没有收，但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我暗自等待，一月之期过得很快，皇上孝顺所以先皇的冥诞办的也热闹，各种水陆大法事，从早上一直做到晚上。
皇上为表孝顺，从早到晚滴水未进，我们嫔妃自然也得效仿，我暗自观察着每个人，想从中看出睿亲王的打算，但是从早到晚我一无所获。
一直到水陆大法事要结束，诵经的法师从祭坛上缓缓下来跟皇上辞行的时候，我发现法师手持念珠的姿势有问题。
我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靠近皇上，而法师在稽首的时候，突然从袖中掏出匕首，直接刺向皇上。
所有念经的和尚同时全部掏出匕首四处攻击，皇后武将出身，踢翻一个小和尚就要冲上来护驾。
而此时我一下子冲了出去，挡在皇上身前，匕首没入胸膛，我倒在血泊之中。
而我看到皇上眼中第一次露出震惊的神色。
我被皇上抱回倚梅苑中，小莲在我的床前哭成泪人，皇上怒斥太医要尽心医治。
我流血过多，感觉身体有些发冷，在太医拔刀的一瞬间，我痛得全身痉挛，扭成一团。
我感觉我虚弱得要昏迷，但是血不能白流，伤也不能白受，我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我喃喃自语：
「爹，别打我，别打我娘，我再也不敢偷吃馒头了！
「爹，求求你别打我！」
……
我的声音不高，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我半眯着眼，看到皇上的脸出现了难有的心疼。
皇后的脸上是探究，而徐婕妤看向已经铁青着脸的纯妃，露出嘲讽的神色。
一阵阵眩晕袭来，我知道我马上就要晕倒了，所以只能拼一拼。
「娘，我好痛啊！
「瑶儿好痛啊娘……
「娘，我好想你……」
……
我呢喃着，一开始确实是演戏，但是疼痛和委屈突然袭来，那种对娘亲的想念席卷而来，让我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迷迷糊糊中，我感受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我冰冷的手，随即我听到一句话。
「宣瑶美人的生母入宫！」
我心中大石终于落了下去，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了，小莲看着我睁开眼，又是一阵大哭。
随即我知道我怀孕了，刺客的那一刀差点让我虚弱小产，皇上这五日几乎天天来倚梅苑，而我已经晋升为婕妤。
当我看到我弟弟宋武出现在我床前的时候，我知道我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八岁的宋武眼角挂着泪，苍白着小脸，身上还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阿姐……本来是娘要入宫的，但是传旨的小太监说你怀了皇嗣，爹就让我入宫了。」
我点了点头：「既然入宫阿姐护你周全，不让你再回宋府！」
本来想先把娘救出来，随后找个机会再把弟弟弄出府的，我娘一个姨娘出府太困难了，现在我娘在我爹眼里必然奇货可居了，得另外想办法了。
半个时辰后皇上过来了，他屏退左右后深深地看着我，双眸中流动着莫名的情绪。
「为何要帮朕挡那一刀？」
我轻笑，然后深情地看着皇上，语气无比认真和恳切：「因为臣妾爱你……」
皇上盯着我看了很久后才说道：「宋瑶，这场游戏是由你开始的，但是什么时候结束朕说了算，朕不在乎你是不是骗朕，但是若是让朕发现，你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后宫中都知道瑶婕妤舍命救皇上，而且还身怀有孕，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皇上每天都会去倚梅苑坐一个时辰陪养伤的瑶婕妤用膳，皇上还打开自己的私库几乎搬了一半出来赏给了瑶婕妤。
皇上爱屋及乌，赏赐瑶婕妤八岁的弟弟宋武为御前带刀侍卫。
瑶婕妤的风头一时无两，把整个后宫所有妃嫔的风头都盖了下去。
我养伤三个月，没有人来打扰我，因为皇上下令，后宫妃嫔不许来打扰我养伤和安胎。
皇后是第一个登门的人，她站到我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本宫不管你有什么心思，看在你舍命救皇上的情分上，本宫不会为难你，但是你要安守本分，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说完就离开了。
皇后凌云是凌家嫡女，朝堂上我父亲宋相和徐婕妤的父亲徐太尉是文臣中互相制约的两大势力之首，而凌家就是武将之首了。
皇上当年登基就是因为有凌家军权支撑，所以皇上才会娶了凌云为后，而相传凌云在出嫁之前也是军中女将军，立过很多汗马功劳。
甚至还有传言为了一场战役的胜利还受了重伤，自此不能怀孕，不知道这个传言真假，但是看皇后的样子，我知道她是爱皇上的。
不知道我那父亲和纯妃说了什么，纯妃一直没有来打扰我养胎，也没有让我弟弟回府，好似把他忘了一般，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四个月我弟肉眼可见地健壮了起来，跟在侍卫身边也学了一些拳脚功夫，这是我求皇上的，我要给弟弟铺路。
徐婕妤也在自己的宫里养胎，如今我四个月身孕，她已经七个月身孕了，正是比较危险的时候，后宫中开始安静下来，谁也不敢先出招。
皇上几乎每天都来我宫里，陪着我用膳，也陪着我说话。
「瑶儿！这是江南进贡上来的蜀锦，只有三匹，你留两匹，另外一匹给皇后送去！」
皇上笑着指着小太监捧着的那三匹蜀锦说道。
我起身走到皇上身边，环手抱住他的脖子，顺势坐在他的怀里，眼中带着无边的爱意：「皇上，你这样会把臣妾宠坏的。」
皇上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朕乐意……」
我在皇上脸上亲了一口，皇上宠溺地抱着我。
此时芳华殿的小太监匆匆进来：「皇上！徐婕妤早产……」
我一惊，怎么会突然早产？难道是纯妃出手的？七个月生产母子都很危险。
我跟皇上到芳华殿的时候，里面已经乱作一团了，我听到徐婕妤在里面嘶吼。
皇上有些担心地看着我：「瑶儿！你回去吧，免得动胎气！」
我摇头，此刻我反而觉得待在皇上身边比较安全，徐婕妤早产太奇怪了。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面老神在在的皇后，还有一直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的纯妃。
生了一个时辰，里面的哭喊声渐渐弱了下去，又等了许久，一个稳婆抱着呱呱哭泣的孩子出来了。
「皇上！是个小皇子！」
皇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我看着稳婆问道：「徐婕妤呢？」
稳婆轻声道：「徐婕妤大出血，现在已经回天乏力了，她想见见瑶婕妤！」
我进入产房，浓重的血腥味让我一阵阵反胃，我走到床前，床单上都是血，旁边还有宫女在擦拭，徐婕妤面如金纸，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你们都出去！」
徐婕妤艰难地开口。
那些小宫女应声退了出去。
我看着徐婕妤，等着她说话。
「能不能求你照顾我那可怜的孩子？」
徐婕妤开口，面露哀求。
我没说话，我跟她没交情，反而是她还陷害过我。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等我死后徐家肯定会以照顾皇子的名义送女儿入宫，我恨徐家，我不想让我儿子落入徐家手。」
「为什么？」我问道。
徐婕妤苦笑：「你之前没说错，我是有个青梅竹马，我爹找摸骨的看过，我是我们姐妹中最有可能生子的，不管我如何反对，一力让我入宫。我不愿意入宫，我爹就抓了他，我用入宫换他平安。」
说道这里，徐婕妤眼角开始流出眼泪：「但是徐家人心狠，对他说如果他活着就是我的把柄，所以他自杀了……」
看她如此悲戚的神情，我心中一动：「你是刚刚知道的？」
徐婕妤点头：「我刚刚得知，动了胎气，所以早产，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只是这个孩子，我求求你……」
我摇头：「你可以交给皇后娘娘抚养。」
徐婕妤摇头：「你还记得我说过皇后害死我大姐吗？
「你只怕不知道三年前你那个纯妃姐姐其实有过孕，但是被皇后下药毒害了，然后嫁祸给我姐姐了。纯妃因为伤了根本，所以不能再怀孕了，我姐姐也被皇上赐死了，这件事只有我徐家和皇上、皇后知道。
「你不知道必然是你那纯妃姐姐不敢跟家里说，怕沦为弃子。」
「皇后不许我们徐家和宋家的女儿生下皇子，否则会危及她的地位，交给皇后就等于送我儿子去死！」
徐婕妤说得急，然后猛地咳嗽起来，随即整个人进入弥留，她伸出手想拉住我，但是手刚抬起，然后就重重地落了下去。
徐婕妤死后不过三日，徐家就以皇子年幼需要照顾，把徐婕妤的妹妹送进宫了。
皇上封她为徐美人，成为皇子养母。
我看到皇上是有悲伤的，好几次忍不住想询问他，但还是忍住了。
当天晚上皇上喝了酒，也有些微醺，借着酒劲，他的脸上流露出不一样的愁容。
「瑶儿！你知道吗？朕这个皇上当的真是失败，虽然踩着鲜血上位，但是文臣不服，武将不认……
「后宫这些妃嫔都是他们的眼线，他们在朝堂斗，她们在后宫斗，她们是朕的妃子，但是从未有人在帮朕！」
皇上拉住我的手：「瑶儿！你不一样，你一心辅佐朕，朕都知道，朕必然给你天下最尊贵的位置。」
那一晚的皇上是我入宫这么久从未见过的皇上，等酒醒之后，他似乎忘记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而徐美人也入宫了，这个徐美人不同于徐婕妤的内敛，她行事嚣张，刚入宫就仗着是皇子养母和皇后针锋相对好几次，连纯妃也在她手上吃瘪。
对此，我却没有多管，我一直躲在我的倚梅苑，仔细思考当日徐婕妤的话。
皇上这些日子也是愁容满面，我知道他愁什么，他依靠凌家登上帝位，但是皇后一直无孕让凌家开始摇摆，而徐家和宋家慢慢做大，这都是心腹大患。
「皇上！」
我走到皇上身边，伸手按摩他的太阳穴。
「你这些日子都憔悴了，臣妾给你按摩放松一下。」
皇上抓住我的手，放到手心：「你安心养胎，这种事交给奴才做就好。」
我抽出手倔强地重新给他按摩，皇上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按摩了一会开口道：「臣妾想到一个方法能帮皇上解除困境！」
皇上抬眸看向我。
我扶着马上五个月的肚子说道：「如果这胎是个皇子，就交给皇后娘娘抚养吧。」
皇上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皇后有了皇子傍身，凌家肯定再次拥护皇上，到时候皇上以此做筹码，解决徐家或者宋家，三足鼎立的局势一旦打破，就是皇上你的机会。」
我看着皇上说道，努力让眼神清明，一副为他考虑的模样。
「你可知道如果皇后得到了皇子，有可能会留子去母，你不怕？」
皇上看着我。
我坦然一笑：「臣妾不怕，臣妾有皇上依靠，只要皇上在，臣妾就不害怕，为了皇上臣妾做什么都愿意……」
皇上一下子抱住了我：「瑶儿，你该当朕的皇后的！」
等皇上走后，我看到弟弟红着眼走了出来。
「阿姐，你真的那么爱皇上吗？为了他能把自己的孩子都给别人？」
我看着半年长高一大截的弟弟：「我不是为了皇上，我是为了我的孩子也是为了我们。
「徐婕妤这件事让我明白，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就算是皇子生母也没用，随时都可以换一个母亲，我要是生下皇子，父亲来了一个去母留子让纯妃抚养我的孩子，我们姐弟还有母亲的性命就没了！
「如今我提前布置，还能让皇上记住我的恩情，我们也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阿姐，我要去从军，我要当你的依靠，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
我弟看着我，眼中已经含泪，但是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徐婕妤怀孕七个月突然知道徐家害死她的情郎真的是巧合吗？
七个月胎儿和母亲都是最虚弱的时候，胎儿也容易早产，这个时候知道这种消息等于是害徐婕妤和孩子的性命。
我怀疑是皇后做的，所以我不得不防。
五日后愧疚的皇上安排我弟入了军中，虚岁才九岁的他，站在人群中真的异常弱小，但是他努力地笑着给我安慰。
皇上抱住我：「他好样的，有弟如此，你应该安慰，以后我们的皇儿会有个好舅舅！」
送走弟弟，我安心养胎，仔细想着如何把母亲救出来，到时候没了掣肘，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对付宋家。
四个月后，我历经万险生下一个皇子，皇上异常开心，直接下旨封我为瑶妃。
另外，皇上还下了一道旨送到了宋府，封我母亲为二品诰命，另外送去两个宫里的嬷嬷伺候我母亲。
我知道这是皇上在保我母亲的性命，他贵为皇上没办法伸手到臣子的房中，这已经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小莲抱着孩子来到我的床前，我看着襁褓中那软软的一团，心莫名地抽痛，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皇上抱住我：「瑶儿！是朕亏欠了你！」
我忍住难受，对小莲说道：「送去未央宫吧！」
小莲也是异常不舍，但是她毫无办法，抱着孩子就出了倚梅苑。
随后，我封妃的圣旨传遍了后宫，随即整个后宫也知道，新封的瑶妃把二皇子过继给皇后当养子。
整个后宫震动，纯妃直接打上门来。
「贱人！」
纯妃看到床榻上的我就冲了过来，眼神中都是一副要把我撕碎的疯狂。
我看着纯妃：「纯妃娘娘如此癫狂，真的跟市井泼妇一般，宋家嫡女的教养还真是失败。」
纯妃死死地盯着我：「你这个贱人，把我宋家血脉送给那个女人，你当真该死，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我大笑，纯妃的这句话真是可笑。
「宋家什么时候把我当成宋家血脉了？你和宋家其他人都忘了对我母亲做的事了？
「我大哥三岁识字，被你母亲忌惮，五岁那年淹死在后院的水井里。
「我二哥虽然不如大哥聪慧，但是行事稳妥，十三岁出门却被流民打死……
「还好我是个没用的女子才侥幸活下来，我那弟弟从小就身子羸弱，所以也才得以苟延残喘地活着，宋家真的当我们是血脉？」
我的话让纯妃脸色难看，她仔细盯着我：「没想到你们都知道，所以你这要报复宋家？」
我又笑起来，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光我知道，我娘也知道，所以我弟弟明明身体健康，却要冬日洗冷水澡，冻得发烧感冒，为的就是让身体羸弱，随时会夭折的模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
我没有回答纯妃的话，纯妃眼神变冷：「你以为把孩子送给皇后来讨好她，你就可以高枕无忧？皇后会去母留子的，你等着死吧……」
「放肆！」
一个声音响起，皇后沉着脸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进来。
纯妃对着皇后行礼，随后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我，脸色铁青地离开了。
皇后坐到我床前，她仔细打量着我，良久之后，开口：「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本宫没看错。」
我笑了笑：「皇后娘娘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皇后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嬷嬷抱着孩子走了过来，我心神一动，下意识地想去看看襁褓中的孩子。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皇后的话让我身形一僵，努力克制想看看孩子的冲动。
「二皇子能得到皇后娘娘照拂是他的福气，臣妾绝不后悔。」
皇后笑了起来：「皇上今日就会下旨，让二皇子过继给本宫成嫡子，如无意外他就是未来太子，刚刚纯妃说得对，本宫不能生子，所以本宫为了以后很有可能会去母留子的，你不害怕？」
我摇头：「就因为二皇子要成为太子，皇后娘娘才不能让我死。我若死了，来日二皇子长大，宋家在他面前挑拨皇后害死他生母，就算二皇子以后对皇后娘娘你至纯至孝，也难免会留下一根刺。
「我活着就不一样了，我和宋家有仇，我也希望我的孩子能成为万人之上，我必然是跟皇后您站在一队的，有我在一日，宋家绝对不会影响到二皇子和皇后你的母子情分。」
皇后起身：「你很聪明，所以你好日子在后面，本宫也不怕告诉你，徐妃是本宫冤枉死的，因为她把皇上的行踪告诉徐家，纯妃的孩子也是本宫弄掉的，因为你们宋家觊觎皇位，徐婕妤的死也是本宫做的，所以你最好安分守己……」
皇后说完就离开了。
我长嘘一口气，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皇后刚刚话里的杀意很明显。
但是我也能感觉出，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所以上次我舍命救皇上，才让皇后没在我怀孕期间对我下手吧？
我以坐月子的名义封了倚梅苑，任何人来我都不见，除了皇上。
一个月后，皇上也给我带来两个好消息，第一件就是凌家全力支持皇上改革，朝中首当其冲就是宋家和徐家。
第二件是我弟战场上的表现很好，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是却在后方成为参谋，在几次和瓦次的对战中，指挥将领赢得好几个漂亮的胜利。
皇上告诉我，他准备压着这份功劳，等着厚积薄发。
我心中高兴，我知道皇上是为我弟开始铺路了，却也担心弟弟的安危，好在只是在后方指挥，安全也比前方要好很多。
第二个月听说宋家旁支中有好几个人在地方做官，却擅自增加苛捐杂税，让百姓苦不堪言，有强盗趁机造反，造成死伤不少。
皇上震怒，派兵镇压，同时在朝堂上呵斥宋相，徐太尉趁机落井下石，凌家也参与其中，宋相没办法招架，皇上连续罢免了多个宋相门生的官职。
宋家在朝堂上的处境，一时之间开始紧张起来。
我那爹爹在第三个月终于忍不住递了折子进宫，要见见我和纯妃，同行的还有我母亲。
我嘲讽地笑了笑，我那爹爹怕我不见他，把我母亲也带上了，还真是势在必得了。
三日后，我爹带着我娘入宫了，他们直接去了景仁宫，随后景仁宫的宫女过来请我过去。
等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我娘跪在景仁宫的门口，还是那么瘦弱，但是脸色比以前好了不少，看到我过来，我娘微微有些激动。
我冷笑，这是给我下马威？
我过去直接扶着我娘起身。
旁边的小宫女说道：「瑶妃娘娘，宋姨娘冲撞了纯妃娘娘，纯妃娘娘罚她跪在这里呢……」
冲撞？罚跪？
我冷笑：「小小宫女称呼二品诰命夫人为姨娘？景仁宫好大的脸面，冲撞纯妃就罚跪一个皇上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这是打谁的脸面？本宫的还是皇上的？」
旁边的小宫女们顿时跪坐一团，全部瑟瑟发抖。
我那爹爹还以为我软弱可欺？直接来下马威？也得看我接不接招。
我直接拉着我娘就走，我倒是看看谁着急。
回倚梅苑的路上，我娘激动地拉着我看了又看，眼中都是心疼之色。
「我听说你护驾受伤了，娘可心疼了。
「又听说你怀孕了，娘虽然开心，但是也担心，生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
「如今你可好？」
……
我笑着一一回应，看着娘面颊下微微长了一些肉，想来皇上那两个嬷嬷是用心了。
回到倚梅苑不过半盏茶，小莲就进来说我爹过来了。
我娘急忙起身要迎出去，我拉住她坐在我身边。
随后，我就看见我爹走了进来，双眸阴鸷，脸色极不好看。
「瑶妃娘娘好大的架子！」
我冷冷地看着他：「宋相在宋府可以肆无忌惮地逞凶，既然来了宫里，就收起你那不可一世的表情。」
我爹没料到我敢如此说话，气得全身颤抖，指着我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为父警告你，这次宋家遇到危机，只要你帮忙宋家渡过去，为父可以既往不咎……」
我懒得搭话：「来人！送宋相出去，本宫累了！」
此时几个太监上前就要拉着我爹出去，我爹气得脸色发黑，却也自持身份不好撒泼，只能被太监拉出去。
我娘十分担心，几次想劝我。
我安慰道：「别怕！如今宋家不敢跟我撕破脸，你在宋家好好待着，等等我，我会帮大哥、二哥还有你讨回公道的！」
半个月后，我爹从右相被贬为左相，宋家好些同盟被贬了不少，连着纯妃也被贬为宋婕妤。
朝中一直背靠宋家的文臣，怕徐家秋后算账，开始悄悄投靠皇上，皇上在朝中的势力增长了不少。
这一晚，皇上在我倚梅苑喝了不少酒，拉着我高兴地诉说着他的畅快，登基五年今日他终于撬开了朝堂。
皇上手段雷霆，在接手宋家的文臣后，迅速对徐家出手，徐、宋两家本来对立最为稳定，但是一旦这种稳定被破坏，那必然有人开始心思浮动。
背靠徐家的文臣遭受到宋家旧臣的弹劾，之前皇上还隔岸观火，如今是他主动出击，自然徐家那些人开始陆续下马。
而在后宫中，徐美人则拉着大皇子去景仁宫闹腾，因为在她看来宋家旧臣敢这么做，就是宋相的意思，她找不到宋相的麻烦，自然找宋婕妤的麻烦。
我倚梅苑她不敢来打扰，因为皇上和皇后都庇护我。
事后小莲告诉我，皇后亲自过去了，降了两人的位分，宋婕妤变成宋美人，徐美人变成了徐才人。
皇上那边也不敢操之过急，针对徐家开始徐徐图之，朝堂看似安稳下来，实则波涛汹涌。
后宫也安静了下来。
一年后，皇上把徐家的附属文臣一点一点从朝堂上摘了出去，朝堂之上皇上自此畅通无阻。
那徐才人带着已经会说话的大皇子来到我的倚梅苑。
大皇子瘦弱得厉害，小脸都是苍白的，看着徐才人带着浓浓的惧意。
「瑶妃娘娘，我徐家帮你登后位，你帮我徐家渡过难关！」
徐才人开门见山，那双眼睛里面都是算计。
我微微摇头，徐才人对比徐婕妤当真是弱得不止一筹。
「徐才人请回吧，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才人有些不满：「瑶妃娘娘真的忍心正在学说话的二皇子叫皇后娘娘为母后？」
说着还抱起大皇子，逗弄：「叫母妃……」
大皇子有些害怕地叫了一声：「母妃！」
徐才人有些得意地看向我：「瑶妃娘娘真的不介意？」
面对徐才人的挑衅，我完全不想生气，只是替徐婕妤和大皇子可惜。
二皇子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是我却知道皇后是疼他的，我偷偷看过，他长得粉雕玉琢，笑起来格外好看。
徐才人见我没反应继续说道：「你和宋家撕破脸，皇后娘娘等二皇子长大后肯定会对你下手，毕竟生母在她永远越不过你去，我徐家如今虽然式微，但是只要运作得当，让你成为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我笑了笑：「本宫累了，徐才人退下吧！」
徐才人脸色难看，起身说道：「瑶妃娘娘，你别忘了，虽然我不得皇上宠爱，但是我徐家还有女儿，等我徐家其他女儿入宫，到时候分得你宠爱，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徐才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我轻笑，徐才人来找我说这么一堆，原来是徐家打算继续送女儿入宫，她怕沦为弃子，所以拉我当联盟呢。
不过如今后宫不是两年前了，皇上不受徐家、宋家掣肘，徐家还想送女儿进宫？
只怕是没门了。
至于我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等，等着收获。
「瑶儿！你要不要养冶儿？」
当天晚上，皇上在我宫里歇下后问我。
大皇子司冶，二皇子司轩。
我看着皇上：「臣妾何德何能教养大皇子。」
皇上抱住我：「今日徐家又想送女儿入宫，真当朕的后宫是他徐家后花园，想送人来就送人来？」
我心中明了，皇上要给徐家一个教训了，剥夺徐家教养大皇子的权利。
「臣妾见到大皇子就会想到二皇子，臣妾……」
说到这里，我开始低声抽泣。
皇上连忙抱紧我安慰：「朕错了，朕不该提的。」
我不想养大皇子，皇上把大皇子给我养，明显是为了弥补我失去二皇子的愧疚，但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份愧疚还是留着比较好。
而且如果我现在养了大皇子，凌家必然有意见，说不定皇后就要对我动手了。
三日后，服侍大皇子的宫女告发徐才人虐待大皇子，大皇子身上有多处捏伤，皇上把徐才人打入冷宫，大皇子交给皇后教养。
徐家失去大皇子，让朝堂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势力再次分崩离析。
三个月后，边境传来大捷的消息，瓦次递交了降书。
皇上龙颜大悦，要犒劳三军，此次表现最为优异的是少年军师宋武。
在对战瓦次的将近两年里，宋武带着军队获得大小二十三场的胜利，更是在最后一次对战中，利用谋略一局拿下瓦次，逼得瓦次王递交了降书。
我得知这个消息，就每日等着弟弟归来。
五日后，当弟弟出现在我宫门口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两年的时间，十一岁的他已经长得跟我差不多高了。
「阿姐！以后有我给你撑腰！」
我笑着点头：「我们该报仇了！」
弟弟点头。
少年军师宋武在犒赏宴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状告宋相两大罪证。
其一结党营私，其二治家不严，纵容夫人杀害庶子。
皇上震怒，让大理寺直接调查。
五天后，大理寺拿到确凿证据，宋相和宋夫人还有宋家嫡系全部入狱。
那份证据我知道是皇上早就准备好的。
皇上的圣旨也发了下去，宋家全体流放，而宋武立功无数，瑶妃生子有功，所以特意赦免了其母。
我求了皇上在我爹被流放那日让我出宫。
我拉着我娘带着我弟站在城墙上看着宋家众人，他们穿着囚服，戴着手镣脚镣。
我爹看到我们，眼中都是愤恨，但是却也不敢对着我嘶吼发怒了，官兵催促着他赶紧走。
我终于报仇了。
皇后病了，病得很重，起初只是小的咳嗽，没有两天就卧床不起了，御医们忙前忙后反而让皇后的病更加重了。
凌家明显不信宫里御医，从民间找了大夫进未央宫给皇后治疗，但是依然没有效果，皇后的病越来越重。
只是一个月，皇后就开始昏迷了，中间时不时清醒，但是几乎已经药石无灵了。
我见到皇后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瘦得几乎脱相一般。
「吓到你了？」
皇后看着我说道，语气很平和。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皇后娘娘找我来是要我侍疾？」
皇后屏退左右，然后才看着我说道：「瑶妃，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我看着皇后，脑中闪过一个可能，随即摇头，应该不是皇上对皇后下的手。
皇后看我的样子，笑了起来：「别乱猜了，不是皇上下毒害本宫的，是本宫自己要死的。」
我诧异地看着皇后，然后一下子明白过来。
「你是要保全凌家？」
皇后笑了起来：「本宫就说你聪明，如今徐家和宋家都没了，我凌家自然是皇上最后要对付的。」
「皇上扶持你弟弟和其他一些将领明显已经对我凌家起了杀心了，本宫还手持皇上的两个皇子，皇上自然忌惮我们凌家。」
我没说话，虽然我早就知道。
皇后拉起的手，然后说道：「本宫很羡慕你，旁人都觉得本宫是凌家嫡女，生来就是皇后人选，但是本宫其实不想要这个皇后，本宫只想要皇上喜欢本宫……
「本宫十三岁就喜欢皇上了，父亲支持皇上夺帝位的时候本宫高兴了好几晚没睡着，本宫如愿成为皇后的时候，本宫发现皇上并不快乐。
「之后徐家和宋家陆续塞人进来的时候，本宫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快乐了，因为外戚太大，他难以施展抱负。
「本宫知道本宫不能怀孕，连着宋家女和徐家女也不能怀孕。本宫本是可以怀孕的，是本宫自己喝了绝子药……」
皇后说着，我在一旁听着，感受着她心中的绝望和遗憾。
突然皇后一脸正色：「本宫知道你不爱皇上，但是请你一直骗下去好不好？」
我点头，皇后能看穿，只怕皇上也看穿了，但是他从不揭穿，那这场戏就这么唱下去吧，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皇后看我点头似乎达成心愿，整个人开始迷离起来。
「本宫这辈子有两个不甘心。
「一个是不能为皇上生下一个皇子，或许我们有个孩子，他会爱我。
「另外一个遗憾就是爱上了皇上……」
……
说完这句话，皇后彻底闭上了眼。
皇后薨逝，皇上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三日，任何人不许打扰。
第四日，我拉着两个皇子推门走了进去，皇上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我缓步走过去，抱住他：「皇上，保重身体！」
「皇后对朕的情义朕知道，但是朕……」
皇上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我抱着此刻脆弱的他。
半晌之后，皇上开口：「朕只有你了！」
我给以回应：「臣妾会陪着皇上一辈子，臣妾也会爱你一辈子！」
一个月后，封后大典。
皇上拉着我一步一步登上玄武殿，满朝文武对着我们行礼。
皇上拉着我的手：「瑶儿！这是朕和你的天下！」
我笑着回应：「臣妾和皇儿永远站在您身边。」
我想我是爱皇上的，而且是一辈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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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用刀架在骨瘦如柴的姨娘和病重将死的弟弟的脖子上，让我乖乖听话。
我嘴角含笑：爹爹放心，我必然得到皇上宠爱！
到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
我入宫了，三日前我才及笄，而如此着急地入宫，是因为族里大姐姐入宫后一直无孕。
入宫五年，她靠着族中经营成为纯妃，但是五年里一直没有诞下龙子。
本来族里还可以等，但是族里最大的政敌徐家上个月送进宫的女儿怀孕了。
如果诞下龙子，必然是压过纯妃，族里在朝堂的形式也会被徐家压制。
所以族里准备重新找人入宫来巩固地位，而我就是这个幸运儿。
说是幸运，那是因为族内没有适龄的嫡女，我是庶女，因为要入宫重新上了族谱成为嫡女，我那骨瘦如柴的生母宋姨娘从柴房中搬了出来，我那病重咳血的弟弟，也重新得到了医治。
临走前我爹告诉我：「只要你怀上龙子，你母亲可抬为平妻，你弟弟就可以成为嫡子，享受嫡子的一切！」
我含笑点头，但是我知道，我爹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不能怀上龙子，我娘和我弟弟下场比之前都要惨上十倍。
出生在大家族并且在宫里有人的好处，就是内务府不会刁难，皇后也会给几分面子，不至于让我住在最偏远的院子。
倚梅苑是我的住处，院子里面确实种了不少梅花，可惜现在不是冬日，所以院子显得格外荒凉。
刚刚收拾好，各宫的赏赐就送来了，其中最厚的是皇后和纯妃的。
给纯妃送东西的宫女叫采青，是贴身伺候的也是陪嫁进宫的，她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我知道她看不起我，因为在府里我不知道被她打了多少次耳光，一直到她陪着纯妃入宫，我艰难的处境才好一些。
等东西点清楚后，采青横扫我一眼：
「瑶才人该去给纯妃请安！」
我笑着点头，让人送采青离开。
我的贴身丫鬟小莲问我：「才人，我们现在去给纯妃请安吗？」
我打量着纯妃送来的饰品和布匹，笑了笑：「不去！」
小莲吓了一跳：「老爷说要辅助纯妃娘娘，才人不去请安，老爷知道的话，姨娘和少爷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往后可就没指望了。」
我却摇头：「傻小莲，我要是去了，才会彻底没了指望。」
入宫三天，我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凡是送礼来的，我一律收了，包括徐家那位怀了龙胎的徐婕妤。
徐婕妤入宫一个月从才人到婕妤，就因为一个龙胎，可见龙胎的重要。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纯妃那边，采青是黑着脸过来的，带着厚厚的普陀经。
「纯妃娘娘夜不能寐，才人如此清闲，就帮忙抄写十遍普陀经，五日后送普陀寺祈福。」
说是帮忙，但是我能拒绝吗？
普陀经一共一万字，手抄十遍就算不眠不休也要五日。
这个纯妃折腾人的手段比以前厉害了不少，以前只会掌掴我、罚我下跪、扔个馒头给饥肠辘辘的我，让我学狗叫……
我笑着答应，没有丝毫不快和为难。
采青临走前冷哼一声：「才人，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也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
采青这句话很快得到验证，晚上我的床榻上放了一个小包裹。
我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素银簪子和一个带血的平安符。
素银簪子是娘亲最为珍视的东西，娘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当年府里一个管事嬷嬷看上了簪子，抢夺了过去。
我娘为了簪子跪在那管事嬷嬷门前三天三夜，不管旁人闲言碎语，此事都惊动了大夫人，管事嬷嬷这才不情不愿地归还。
那平安符是弟弟去年生辰，我偷跑出府，在庙里给弟弟求的，希望他身体好转。
回府后还因为偷跑出府被打了二十棍子，昏迷三天，卧床了半个月，弟弟抱着半身是血的我哭了三天，还说这平安符一辈子都要贴身收藏。
此刻这两个被他们当成命一样的东西就这么躺在我的床榻上。
纯妃娘娘果然好手段，比以前真的强的不止一点点。
「才人，我们去求纯妃娘娘吧！」
小莲一脸惊慌，声音都在颤抖，她跟在我们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这两件东西对于我娘和我弟弟的珍贵，尤其是那平安符上的血迹，看着就触目惊心。
我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这是父亲和纯妃的警告。
「小莲，收拾一下，我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来到皇后娘娘的未央宫说明来意，守门的小太监进去通传。
小莲有些担心地说道：「要是皇后娘娘不肯见我们怎么办？」
我没有说话，就安静地等着。
差不多一刻钟，小太监走了出来，面带歉意：「才人请回吧，皇后娘娘已经就寝了！」
我点头，不过却没有离开，就这么安静地站着。
小太监也不阻止，走到门口继续守门。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我转身离开，小莲急忙跟上。
「才人，皇后娘娘不肯见我们怎么办？要不去给纯妃赔罪吧！」
我没有说话，一直回到倚梅苑，进了卧室才松了一口气。
「傻小莲，皇后娘娘见不见影响不大，我又不是做给皇后娘娘看的！」
我说着用手指了指天上。
次日上午，皇上在御书房让我过去伺候。
皇上在御书房找妃嫔去伺候是常见的事，但是一般召见刚得宠或者正得宠的妃嫔，或者就是皇后娘娘。
召一个还没侍寝的才人，这还是第一次见。
有好事者已经开始派宫人来御书房门口打探消息了。
我坐着轿子一路到了御书房门口，跟着小太监进入御书房。
皇上独用的龙涎香的味道迎面而来，浓烈肃穆，如琥珀甜香、芳润木香、果香、百花盛开之香,众香交融之后独有的味道
我低着头走到正中对着伏案抒写的明黄身影款款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那明黄的身影没有说话，连抒写的速度都不见停顿。
我就这么半蹲着身子。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我身子已经酸痛到麻木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了那句。
「平身。」
我缓缓起身，看向面前的皇上。
这位皇上的皮囊真是好看，对此我还是欢喜的。
男人有一副好皮囊也算是悦人悦己，否则我就算演戏，也会失了水准。
不过我还是立马低下头，不让他发现我的情绪，这一位可不是善茬，相传为了登上这个位子，亲兄弟都幽禁了三个，还有亲王也死了两个。
「叫什么？」
皇上开口，没有什么情绪。
「宋瑶。」
我低声回道。
「抬起头来！」
皇上加重了几分语气。
我应声抬头，但是视线却不敢迎上去，那是大不敬。
「还算有些姿色，怪不得宋家送你入宫！
「为何入宫之后不去景仁宫请安，反而去未央宫请安？」
景仁宫是纯妃的住所，未央宫是皇后的住所，皇上直接开门见山。
皇上问得温和，但是手中的毛笔却狠狠地放到笔架之上。
我知道我唯一的机会来了，所以立马跪下开口：
「礼部侍郎表面和我们宋家政见不合，其实早和我们宋家联盟……
「睿亲王半年前偷偷给我们宋府送来几箱珠宝。
「镇远侯狼子野心想和我们联姻，让我们宋家送他次子进入兵部。」
……
那些人为了避免被人看见，每次都是走宋家侧门，很不巧的是我和我娘住的柴房就在侧门。
死道友不死贫道，既然要表明态度，那就做个彻底。
我回到倚梅苑，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听到两个旨意，一个是直接送到我宫里的，晋升我为美人，未侍寝就先晋升位分我是宫里这两年头一个。
第二个旨意是送到纯妃娘娘的景仁宫的，大概意思是皇上体谅纯妃身体不适，让纯妃好好修养，侍寝的绿头牌子先撤了！
两个旨意引起了后宫一阵议论，不过多数是在看我们宋家内斗的笑话。
第二道旨意传来的时候我正在洗手，漆黑的墨汁染到手上确实很难洗，我拜见皇上的时候特意把手露得那么明显，既然发了第二道旨意，想必皇上是留意到了。
纯妃责罚我抄写普陀经，皇上撤掉她的绿头牌，我这应该算是投诚成功了吧？
晚上，皇上就招我侍寝了，按部就班的侍寝流程，等我被送回倚梅苑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现在的我才算是皇上真正的美人。
顾不上身体的疲倦和疼痛，我让小莲把守门的小太监叫进来。
我记得他叫小圆子，是内务府送来服侍的。
小圆子进门就给我跪下，嘴上说着讨喜的话：「恭喜美人荣获皇恩，要是怀上龙胎，封妃也指日可待！」
「你是我爹的人还是纯妃的人？」
我的话让小圆子的身子都僵住了。
我也不等他解释继续道：「我在我卧室内门的门槛里面撒了一些香粉，这个倚梅苑只有你身上带了香粉味，只有你进了我的内室，那包裹是你放的！
「如果你是纯妃的人，就看清楚现在的形势，纯妃已经被我们家族放弃，她无子皇上对她也无恩宠。如果你是我爹的人，更要知道以后谁在宫里说了算。」小莲把一个包裹放到他面前：「送回府里。」
包裹里面是我娘的银簪子和我弟的护身符，不同的是我加了一串步摇，那是内务府给每位初次侍寝的妃嫔的东西。
小圆子没说话，拿着包裹就走。第二日他归来，跪下说道：「老爷说了，宋姨娘和小少爷已经搬去如意苑了。」
如意苑是纯妃出嫁前的院子，这是我爹的一个态度，谁有利用价值，谁可以获得更多。
我本以为第一个来我倚梅苑的妃嫔会是气急败坏的纯妃，没想到第一个来的反而是徐婕妤。
徐家上个月入宫就怀上龙裔的女人。
她挺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姿态十足地进了我的院子，我行礼后，她才开口：
「瑶美人跟纯妃撕破脸后，准备投靠谁啊？是皇上还是皇后？抑或者来我徐家？」
这是来试探的。
我不动声色：「既然入宫自然一心服侍皇上。」
徐婕妤冷笑：「瑶美人还是仔细思量之后再说吧……」
说完后她也不再跟我说话，就坐在院子赏了半刻钟的光秃秃的梅花后才离开。
等徐婕妤走了后，小莲连忙问道：「美人，徐婕妤是拉拢你啊，你可不能答应，姨娘和少爷还在老爷手里呢！」
我笑道：「傻小莲，徐婕妤是来挑拨的，她坐了半刻钟不说话，别人只当她跟我说了半刻钟的话，这是给我那纯妃姐姐看的。
「我入宫跟她撕破脸，现在刚侍寝后徐婕妤在我院子坐了半刻钟，纯妃包括后宫其他人只怕都以为我投靠了徐家！
「徐婕妤是想看纯妃来对付我呢，我一个美人对上一个妃子，同在一个家族，如此鹬蚌相争的戏码，她肯定想看！」
小莲吓了一跳：「这怎么办？我们要跟纯妃解释一下吗？」
我笑道：「找谁解释？谁信？」
我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小圆子。
「徐婕妤腰间居然有个发旧的同心结，这倒是奇怪，徐婕妤也不像用旧物的样子啊，想必应该很珍惜，入宫也佩带着。
「小莲，你说徐家找入宫女子的手段真的很高明，刚入宫一个月就怀孕。
「会不会入宫前就怀孕了？」
我喃喃地说着，也不管小莲听没听见，有心人自然听得见。
我看到小圆子悄悄地离开，嘴角勾出笑容，我亲爱的爹爹，这个消息白送你了。
徐婕妤也不是什么好鸟，露出一个发旧的同心结给我看，明摆着要害我啊。
五天后，纯妃出现在我的院子里，带着宫女太监，浩浩荡荡而来，摆足了妃子的架势。
我行礼：「纯妃娘娘万安……」
纯妃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低着头都能感觉到她眼里应该都淬了毒，毕竟她入宫前我只是她消遣的玩物。
只是她没料到，蝼蚁一样的我五年后还能给她添堵。
「下贱的人就算入了宫依然下贱，我们不一样，你永远都要跪着看本宫！」
「娘娘说得对……」
我笑着称是，她越是如此，越显得心虚，看来是家里给她施加压力了。
「记住自己的身份，真以为进了宫能跟本宫分庭抗争？
「本宫是宋家嫡女，自古嫡庶有别，你就是庶出的奴才而已，本宫才是主子。」
纯妃继续讽刺我。
我心中冷笑，我可不是跟你分庭抗争，我是要跟宋家分庭抗争，我和宋家的血仇可不少。
「这包药想办法让徐婕妤喝下去……」
纯妃再次开口，这次进入正题了。
一包药顺势落在我的脚边。
「你跟徐婕妤密谋了半个时辰，父亲很生气，如果不想你那贱人母亲和药罐子弟弟死，就跟徐家断了联系，让徐婕妤流掉那个孩子。」
我笑了，也不再装样子，直接起身看着纯妃：「娘娘，这件事我可干不了！」
「你放肆！」
纯妃大怒，一旁的采青上前铆足了劲要掌掴我。
我动作敏捷反手给了采青一个耳光，这一天我等了很多年了。
采青被我打蒙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在她看来，我这些年一直逆来顺受，怎么敢跟她动手？
我冷笑：「纯妃娘娘应该好好管管奴才了，这些奴才都敢对皇上的美人动手，今晚皇上可是要我侍寝，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纯妃气急，她准备亲自来教训我，我继续说道：「纯妃娘娘，我劝你别冲动，你这一巴掌打下来，我立马就倒戈徐婕妤。
「别说用姨娘和弟弟要挟我，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大不了鱼死网破，三条贱命换你一条命，族里可是没有适龄的女子送进宫了。」
纯妃气呼呼地走了。
纯妃走后不过一刻钟，御书房的小太监就来宣我过去伺候皇上。后宫有点风吹草动就瞒不过那一位，我揉揉脸，准备去演戏了。
御书房中，我行礼后缓步走到皇上身旁，伸出手轻轻按摩他的肩膀。
「宋家要你干什么？」
皇上直接开口询问。
「宋家让我毒害皇嗣！」
我答得也很爽快。
皇上露出讥讽的笑容：「你答应了？」
「臣妾是皇上的人，怎么可能做损害皇上的事，自然不会答应，哪怕丢了这条命！」
我笑着说的。
皇上伸出手抓住我的手，随即起身转身看着我，双眸冷淡没有情绪，一只大手缓缓地落到我的颈下，那宽大的手掌仿佛只要轻轻一握就能扭断我的脖子。
「朕不喜欢听假话！」
手掌微微收紧，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掐断我的脖子。
我面色不变，露出笑容，一脸诚恳地看着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臣妾发誓只爱皇上！」
说完，我微微低头，伸出舌头好似一只猫一般轻轻舔了一下皇上的手指。
淡淡的龙涎香和墨香，味道还不错。
我看见他的表情微微僵硬，随即冷漠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许久，半晌之后，他松开了手。
「那朕倒是看看你能爱多久！」
我笑容不变：「一辈子……」
爱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需要皇上，所以我必须爱他，哪怕自己骗自己也可以。
三日后芳华殿出了大事，徐婕妤午膳之后出血严重，有小产的趋势。
之后就传来消息，因为太医医术高明，已经保住胎儿。不过在徐婕妤的饭食中发现有堕胎药，而且药量不低，好在徐婕妤因为怀孕用得不多，这才保住了胎儿。
等我到芳华殿的时候，芳华殿已经坐满了人，皇上端坐正中间，皇后坐在他旁边，其他莺莺燕燕都站在一旁。
而采青跪在地上，一副狼狈模样，纯妃则跪在旁边。
我对着皇上和皇后行礼。
「瑶美人，景仁宫的宫女采青毒害皇嗣，如今已经人赃俱获了，她招供是受你指使，你有什么说的？」
皇后看着我问道。
我第一次见皇后，虽然不是绝艳的美人，但是也端庄大方。
「臣妾冤枉……」
我跪下说道。
我并不慌张，果然纯妃是恨极了我，想不到愿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用陪着她长大的采青来拉我下水。
采青一脸愤恨地看着我：「美人不要再狡辩了，是你说徐婕妤的孩子不是皇嗣，说徐婕妤身上佩戴旧同心结，跟人有私通，孩子是孽种，你说打掉这个孩子也是为了皇上，奴婢就是受你蒙蔽才会给徐婕妤下毒的。
「刚刚徐婕妤说了，那同心结是她父母的定情信物，是徐夫人给徐婕妤护身的，同心结里面有徐夫人和徐大人的名字，皇上已经查验了，奴婢知道受你蒙蔽，所以现在才供出你的！」
我轻笑，徐婕妤果然是摆了陷阱。
我抬头看了一眼皇上，他没说话，悠闲地品着茶，我转头看到远处半倚在床榻上的徐婕妤，她眼中都是幸灾乐祸。
皇后有些不耐烦：「瑶美人，你有什么说的？」
我微微一笑：「皇后娘娘，采青因为前几日对臣妾不敬，被臣妾掌嘴，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冤枉臣妾。」
不等采青反驳，我继续说道：「今日帮徐婕妤保住皇嗣的王太医，是臣妾特意请的，如果臣妾要害徐婕妤，怎么可能请王太医？」
众人看向一旁候着的王太医。
王太医跪下：「瑶美人前几日去太医院让微臣每日守在芳华殿，说徐婕妤怀孕不足三月，需要多多注意。」
此话一出，众人表情各异，谁也没料到我会准备这一招，如果我下毒怎么会提前准备太医在芳华殿守着？
我继续说道：「徐婕妤和臣妾一见如故，那日在臣妾宫里我们聊了半个时辰呢，臣妾十分喜欢徐婕妤，徐婕妤也是知道的，臣妾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徐婕妤脸色瞬间难看。
我笑了笑，她能说什么？我们关系不好为何要在我宫里待了半个时辰，我们关系好的话我怎么会指使采青下毒？
而且王太医都是我请的，她真的被下药还是假的被下药，我们心知肚明。
我再看了一眼纯妃：「纯妃娘娘也是了解臣妾的，在府中只有我们年龄相仿，也玩在一起，臣妾胆子最小，万万不敢做这种事的！」
纯妃脸色发青，因为我在要挟她，府里只有我们年龄相仿了，没有适龄女子入宫了，如果牺牲我，我们那心狠手辣的爹爹，也不会放过她的。
此时采青脸色发白，她看着我，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我轻笑，我在府里的痴傻都是装的，她不会当真了吧？
「皇后娘娘，采青下毒毒害皇嗣还企图冤枉瑶美人，是臣妾管教不力，皇后娘娘请严惩采青吧！」
纯妃知道大势已去，我的后手是她没想到的，现在她只能牺牲采青来保全自己了。
采青彻底瘫软在地，知道自己被牺牲了。
皇后深深地看我一眼，似乎第一次注意到我一般。
皇上嘴角勾起，饶有兴趣地笑了笑，然后起身离开。
采青被杖毙，纯妃管教不力闭门思过一个月。
皇后临走之前看着我说了一句：「瑶美人，你很好……」
纯妃脸色铁青地离开了芳华殿。
我刚准备离开，一直半倚在床榻上的徐婕妤突然起身，丝毫没有刚刚的虚弱之态。
「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徐婕妤缓缓走到我面前。
「我再问你一次，要不要跟我徐家结盟？」
我微微摇头，对着徐婕妤施了一礼后准备离开。
徐婕妤冷嗤一声：「你已经被皇后盯上了，还跟纯妃交恶，不跟我徐家结盟，你在深宫中还能依靠谁？」
我轻笑：「既然入了深宫，自然以皇上为尊，我也只能依靠皇上。」
「哈哈哈……」徐婕妤大笑，「当今皇上最为冷酷无情，你指望皇上？真是可笑，和我合作是你唯一的选择，我知道宋相用你母亲和弟弟要挟你，只要你帮我，我就可以帮你救出他们！」
对于徐婕妤知道这件事，我一点不奇怪，徐家想调查自然能查得到。
不过我还是摇头，这一次徐婕妤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十分不好。
我指了指桌上被拆解成好几份的同心结：「徐婕妤你的心不在宫里，跟你合作我没有任何好处！」
徐婕妤脸色不变，但是眼角微微抽动，我仿若未见，直接转身离开。
徐婕妤用同心结让我误以为她宫外有相好的，我知道是陷阱，但是却也让宋家查了。
结果纯妃和采青还是上当，那只能说明，宋家确实查到一些东西，让她们坚信徐婕妤跟人有私情，却想不到同心结里面是假的。
宋家势力庞大，不可能调查出错，我信宋家的调查，那说明徐婕妤确实有相好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入宫，但是必然不是自愿，所以她心思不在宫里，跟她合作我得不到任何好处。
「皇后不是善茬，我大姐就是她陷害死的。」
我身后传来徐婕妤不甘心的话，不过我脚步没停，直接出了芳华殿。
徐婕妤的话我不知道真假，但是徐家上一位入宫的徐妃确实是暴毙的，所以徐婕妤才会入宫。
至于徐妃是不是皇后害死的，我管不着，我现在只想如何才能获得皇上的支持，想办法把我娘和弟弟救出来。
自从徐婕妤这件事后，纯妃一直闭门思过没有来找我麻烦，皇后那边似乎也忘记了我这个小小美人。
我依然时常被召去侍寝，但是皇上对我还是淡淡的，我就像他养的一只猫，需要的时候逗弄我一下，不需要的时候，我必须知趣地离开。
这让我有些着急，我知道我必须要在皇上心目中占据一定的地位才行。
或许下个月先皇冥诞是个好机会，当日睿亲王偷偷给宋家送珠宝，我就偷听到睿亲王要在先皇冥诞上行大事，不过宋家没有收，但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我暗自等待，一月之期过得很快，皇上孝顺所以先皇的冥诞办的也热闹，各种水陆大法事，从早上一直做到晚上。
皇上为表孝顺，从早到晚滴水未进，我们嫔妃自然也得效仿，我暗自观察着每个人，想从中看出睿亲王的打算，但是从早到晚我一无所获。
一直到水陆大法事要结束，诵经的法师从祭坛上缓缓下来跟皇上辞行的时候，我发现法师手持念珠的姿势有问题。
我心中一惊，不动声色地靠近皇上，而法师在稽首的时候，突然从袖中掏出匕首，直接刺向皇上。
所有念经的和尚同时全部掏出匕首四处攻击，皇后武将出身，踢翻一个小和尚就要冲上来护驾。
而此时我一下子冲了出去，挡在皇上身前，匕首没入胸膛，我倒在血泊之中。
而我看到皇上眼中第一次露出震惊的神色。
我被皇上抱回倚梅苑中，小莲在我的床前哭成泪人，皇上怒斥太医要尽心医治。
我流血过多，感觉身体有些发冷，在太医拔刀的一瞬间，我痛得全身痉挛，扭成一团。
我感觉我虚弱得要昏迷，但是血不能白流，伤也不能白受，我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我喃喃自语：
「爹，别打我，别打我娘，我再也不敢偷吃馒头了！
「爹，求求你别打我！」
……
我的声音不高，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我半眯着眼，看到皇上的脸出现了难有的心疼。
皇后的脸上是探究，而徐婕妤看向已经铁青着脸的纯妃，露出嘲讽的神色。
一阵阵眩晕袭来，我知道我马上就要晕倒了，所以只能拼一拼。
「娘，我好痛啊！
「瑶儿好痛啊娘……
「娘，我好想你……」
……
我呢喃着，一开始确实是演戏，但是疼痛和委屈突然袭来，那种对娘亲的想念席卷而来，让我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迷迷糊糊中，我感受到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我冰冷的手，随即我听到一句话。
「宣瑶美人的生母入宫！」
我心中大石终于落了下去，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了，小莲看着我睁开眼，又是一阵大哭。
随即我知道我怀孕了，刺客的那一刀差点让我虚弱小产，皇上这五日几乎天天来倚梅苑，而我已经晋升为婕妤。
当我看到我弟弟宋武出现在我床前的时候，我知道我的计划还是失败了。
八岁的宋武眼角挂着泪，苍白着小脸，身上还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我：「阿姐……本来是娘要入宫的，但是传旨的小太监说你怀了皇嗣，爹就让我入宫了。」
我点了点头：「既然入宫阿姐护你周全，不让你再回宋府！」
本来想先把娘救出来，随后找个机会再把弟弟弄出府的，我娘一个姨娘出府太困难了，现在我娘在我爹眼里必然奇货可居了，得另外想办法了。
半个时辰后皇上过来了，他屏退左右后深深地看着我，双眸中流动着莫名的情绪。
「为何要帮朕挡那一刀？」
我轻笑，然后深情地看着皇上，语气无比认真和恳切：「因为臣妾爱你……」
皇上盯着我看了很久后才说道：「宋瑶，这场游戏是由你开始的，但是什么时候结束朕说了算，朕不在乎你是不是骗朕，但是若是让朕发现，你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后宫中都知道瑶婕妤舍命救皇上，而且还身怀有孕，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
皇上每天都会去倚梅苑坐一个时辰陪养伤的瑶婕妤用膳，皇上还打开自己的私库几乎搬了一半出来赏给了瑶婕妤。
皇上爱屋及乌，赏赐瑶婕妤八岁的弟弟宋武为御前带刀侍卫。
瑶婕妤的风头一时无两，把整个后宫所有妃嫔的风头都盖了下去。
我养伤三个月，没有人来打扰我，因为皇上下令，后宫妃嫔不许来打扰我养伤和安胎。
皇后是第一个登门的人，她站到我的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本宫不管你有什么心思，看在你舍命救皇上的情分上，本宫不会为难你，但是你要安守本分，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说完就离开了。
皇后凌云是凌家嫡女，朝堂上我父亲宋相和徐婕妤的父亲徐太尉是文臣中互相制约的两大势力之首，而凌家就是武将之首了。
皇上当年登基就是因为有凌家军权支撑，所以皇上才会娶了凌云为后，而相传凌云在出嫁之前也是军中女将军，立过很多汗马功劳。
甚至还有传言为了一场战役的胜利还受了重伤，自此不能怀孕，不知道这个传言真假，但是看皇后的样子，我知道她是爱皇上的。
不知道我那父亲和纯妃说了什么，纯妃一直没有来打扰我养胎，也没有让我弟弟回府，好似把他忘了一般，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四个月我弟肉眼可见地健壮了起来，跟在侍卫身边也学了一些拳脚功夫，这是我求皇上的，我要给弟弟铺路。
徐婕妤也在自己的宫里养胎，如今我四个月身孕，她已经七个月身孕了，正是比较危险的时候，后宫中开始安静下来，谁也不敢先出招。
皇上几乎每天都来我宫里，陪着我用膳，也陪着我说话。
「瑶儿！这是江南进贡上来的蜀锦，只有三匹，你留两匹，另外一匹给皇后送去！」
皇上笑着指着小太监捧着的那三匹蜀锦说道。
我起身走到皇上身边，环手抱住他的脖子，顺势坐在他的怀里，眼中带着无边的爱意：「皇上，你这样会把臣妾宠坏的。」
皇上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朕乐意……」
我在皇上脸上亲了一口，皇上宠溺地抱着我。
此时芳华殿的小太监匆匆进来：「皇上！徐婕妤早产……」
我一惊，怎么会突然早产？难道是纯妃出手的？七个月生产母子都很危险。
我跟皇上到芳华殿的时候，里面已经乱作一团了，我听到徐婕妤在里面嘶吼。
皇上有些担心地看着我：「瑶儿！你回去吧，免得动胎气！」
我摇头，此刻我反而觉得待在皇上身边比较安全，徐婕妤早产太奇怪了。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面老神在在的皇后，还有一直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的纯妃。
生了一个时辰，里面的哭喊声渐渐弱了下去，又等了许久，一个稳婆抱着呱呱哭泣的孩子出来了。
「皇上！是个小皇子！」
皇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我看着稳婆问道：「徐婕妤呢？」
稳婆轻声道：「徐婕妤大出血，现在已经回天乏力了，她想见见瑶婕妤！」
我进入产房，浓重的血腥味让我一阵阵反胃，我走到床前，床单上都是血，旁边还有宫女在擦拭，徐婕妤面如金纸，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你们都出去！」
徐婕妤艰难地开口。
那些小宫女应声退了出去。
我看着徐婕妤，等着她说话。
「能不能求你照顾我那可怜的孩子？」
徐婕妤开口，面露哀求。
我没说话，我跟她没交情，反而是她还陷害过我。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等我死后徐家肯定会以照顾皇子的名义送女儿入宫，我恨徐家，我不想让我儿子落入徐家手。」
「为什么？」我问道。
徐婕妤苦笑：「你之前没说错，我是有个青梅竹马，我爹找摸骨的看过，我是我们姐妹中最有可能生子的，不管我如何反对，一力让我入宫。我不愿意入宫，我爹就抓了他，我用入宫换他平安。」
说道这里，徐婕妤眼角开始流出眼泪：「但是徐家人心狠，对他说如果他活着就是我的把柄，所以他自杀了……」
看她如此悲戚的神情，我心中一动：「你是刚刚知道的？」
徐婕妤点头：「我刚刚得知，动了胎气，所以早产，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只是这个孩子，我求求你……」
我摇头：「你可以交给皇后娘娘抚养。」
徐婕妤摇头：「你还记得我说过皇后害死我大姐吗？
「你只怕不知道三年前你那个纯妃姐姐其实有过孕，但是被皇后下药毒害了，然后嫁祸给我姐姐了。纯妃因为伤了根本，所以不能再怀孕了，我姐姐也被皇上赐死了，这件事只有我徐家和皇上、皇后知道。
「你不知道必然是你那纯妃姐姐不敢跟家里说，怕沦为弃子。」
「皇后不许我们徐家和宋家的女儿生下皇子，否则会危及她的地位，交给皇后就等于送我儿子去死！」
徐婕妤说得急，然后猛地咳嗽起来，随即整个人进入弥留，她伸出手想拉住我，但是手刚抬起，然后就重重地落了下去。
徐婕妤死后不过三日，徐家就以皇子年幼需要照顾，把徐婕妤的妹妹送进宫了。
皇上封她为徐美人，成为皇子养母。
我看到皇上是有悲伤的，好几次忍不住想询问他，但还是忍住了。
当天晚上皇上喝了酒，也有些微醺，借着酒劲，他的脸上流露出不一样的愁容。
「瑶儿！你知道吗？朕这个皇上当的真是失败，虽然踩着鲜血上位，但是文臣不服，武将不认……
「后宫这些妃嫔都是他们的眼线，他们在朝堂斗，她们在后宫斗，她们是朕的妃子，但是从未有人在帮朕！」
皇上拉住我的手：「瑶儿！你不一样，你一心辅佐朕，朕都知道，朕必然给你天下最尊贵的位置。」
那一晚的皇上是我入宫这么久从未见过的皇上，等酒醒之后，他似乎忘记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而徐美人也入宫了，这个徐美人不同于徐婕妤的内敛，她行事嚣张，刚入宫就仗着是皇子养母和皇后针锋相对好几次，连纯妃也在她手上吃瘪。
对此，我却没有多管，我一直躲在我的倚梅苑，仔细思考当日徐婕妤的话。
皇上这些日子也是愁容满面，我知道他愁什么，他依靠凌家登上帝位，但是皇后一直无孕让凌家开始摇摆，而徐家和宋家慢慢做大，这都是心腹大患。
「皇上！」
我走到皇上身边，伸手按摩他的太阳穴。
「你这些日子都憔悴了，臣妾给你按摩放松一下。」
皇上抓住我的手，放到手心：「你安心养胎，这种事交给奴才做就好。」
我抽出手倔强地重新给他按摩，皇上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按摩了一会开口道：「臣妾想到一个方法能帮皇上解除困境！」
皇上抬眸看向我。
我扶着马上五个月的肚子说道：「如果这胎是个皇子，就交给皇后娘娘抚养吧。」
皇上眼神顿时凌厉起来。
「皇后有了皇子傍身，凌家肯定再次拥护皇上，到时候皇上以此做筹码，解决徐家或者宋家，三足鼎立的局势一旦打破，就是皇上你的机会。」
我看着皇上说道，努力让眼神清明，一副为他考虑的模样。
「你可知道如果皇后得到了皇子，有可能会留子去母，你不怕？」
皇上看着我。
我坦然一笑：「臣妾不怕，臣妾有皇上依靠，只要皇上在，臣妾就不害怕，为了皇上臣妾做什么都愿意……」
皇上一下子抱住了我：「瑶儿，你该当朕的皇后的！」
等皇上走后，我看到弟弟红着眼走了出来。
「阿姐，你真的那么爱皇上吗？为了他能把自己的孩子都给别人？」
我看着半年长高一大截的弟弟：「我不是为了皇上，我是为了我的孩子也是为了我们。
「徐婕妤这件事让我明白，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就算是皇子生母也没用，随时都可以换一个母亲，我要是生下皇子，父亲来了一个去母留子让纯妃抚养我的孩子，我们姐弟还有母亲的性命就没了！
「如今我提前布置，还能让皇上记住我的恩情，我们也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阿姐，我要去从军，我要当你的依靠，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
我弟看着我，眼中已经含泪，但是倔强地不肯落下。
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徐婕妤怀孕七个月突然知道徐家害死她的情郎真的是巧合吗？
七个月胎儿和母亲都是最虚弱的时候，胎儿也容易早产，这个时候知道这种消息等于是害徐婕妤和孩子的性命。
我怀疑是皇后做的，所以我不得不防。
五日后愧疚的皇上安排我弟入了军中，虚岁才九岁的他，站在人群中真的异常弱小，但是他努力地笑着给我安慰。
皇上抱住我：「他好样的，有弟如此，你应该安慰，以后我们的皇儿会有个好舅舅！」
送走弟弟，我安心养胎，仔细想着如何把母亲救出来，到时候没了掣肘，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对付宋家。
四个月后，我历经万险生下一个皇子，皇上异常开心，直接下旨封我为瑶妃。
另外，皇上还下了一道旨送到了宋府，封我母亲为二品诰命，另外送去两个宫里的嬷嬷伺候我母亲。
我知道这是皇上在保我母亲的性命，他贵为皇上没办法伸手到臣子的房中，这已经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小莲抱着孩子来到我的床前，我看着襁褓中那软软的一团，心莫名地抽痛，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皇上抱住我：「瑶儿！是朕亏欠了你！」
我忍住难受，对小莲说道：「送去未央宫吧！」
小莲也是异常不舍，但是她毫无办法，抱着孩子就出了倚梅苑。
随后，我封妃的圣旨传遍了后宫，随即整个后宫也知道，新封的瑶妃把二皇子过继给皇后当养子。
整个后宫震动，纯妃直接打上门来。
「贱人！」
纯妃看到床榻上的我就冲了过来，眼神中都是一副要把我撕碎的疯狂。
我看着纯妃：「纯妃娘娘如此癫狂，真的跟市井泼妇一般，宋家嫡女的教养还真是失败。」
纯妃死死地盯着我：「你这个贱人，把我宋家血脉送给那个女人，你当真该死，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我大笑，纯妃的这句话真是可笑。
「宋家什么时候把我当成宋家血脉了？你和宋家其他人都忘了对我母亲做的事了？
「我大哥三岁识字，被你母亲忌惮，五岁那年淹死在后院的水井里。
「我二哥虽然不如大哥聪慧，但是行事稳妥，十三岁出门却被流民打死……
「还好我是个没用的女子才侥幸活下来，我那弟弟从小就身子羸弱，所以也才得以苟延残喘地活着，宋家真的当我们是血脉？」
我的话让纯妃脸色难看，她仔细盯着我：「没想到你们都知道，所以你这要报复宋家？」
我又笑起来，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光我知道，我娘也知道，所以我弟弟明明身体健康，却要冬日洗冷水澡，冻得发烧感冒，为的就是让身体羸弱，随时会夭折的模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下来。
我没有回答纯妃的话，纯妃眼神变冷：「你以为把孩子送给皇后来讨好她，你就可以高枕无忧？皇后会去母留子的，你等着死吧……」
「放肆！」
一个声音响起，皇后沉着脸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进来。
纯妃对着皇后行礼，随后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我，脸色铁青地离开了。
皇后坐到我床前，她仔细打量着我，良久之后，开口：「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本宫没看错。」
我笑了笑：「皇后娘娘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皇后对着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嬷嬷抱着孩子走了过来，我心神一动，下意识地想去看看襁褓中的孩子。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皇后的话让我身形一僵，努力克制想看看孩子的冲动。
「二皇子能得到皇后娘娘照拂是他的福气，臣妾绝不后悔。」
皇后笑了起来：「皇上今日就会下旨，让二皇子过继给本宫成嫡子，如无意外他就是未来太子，刚刚纯妃说得对，本宫不能生子，所以本宫为了以后很有可能会去母留子的，你不害怕？」
我摇头：「就因为二皇子要成为太子，皇后娘娘才不能让我死。我若死了，来日二皇子长大，宋家在他面前挑拨皇后害死他生母，就算二皇子以后对皇后娘娘你至纯至孝，也难免会留下一根刺。
「我活着就不一样了，我和宋家有仇，我也希望我的孩子能成为万人之上，我必然是跟皇后您站在一队的，有我在一日，宋家绝对不会影响到二皇子和皇后你的母子情分。」
皇后起身：「你很聪明，所以你好日子在后面，本宫也不怕告诉你，徐妃是本宫冤枉死的，因为她把皇上的行踪告诉徐家，纯妃的孩子也是本宫弄掉的，因为你们宋家觊觎皇位，徐婕妤的死也是本宫做的，所以你最好安分守己……」
皇后说完就离开了。
我长嘘一口气，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皇后刚刚话里的杀意很明显。
但是我也能感觉出，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所以上次我舍命救皇上，才让皇后没在我怀孕期间对我下手吧？
我以坐月子的名义封了倚梅苑，任何人来我都不见，除了皇上。
一个月后，皇上也给我带来两个好消息，第一件就是凌家全力支持皇上改革，朝中首当其冲就是宋家和徐家。
第二件是我弟战场上的表现很好，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是却在后方成为参谋，在几次和瓦次的对战中，指挥将领赢得好几个漂亮的胜利。
皇上告诉我，他准备压着这份功劳，等着厚积薄发。
我心中高兴，我知道皇上是为我弟开始铺路了，却也担心弟弟的安危，好在只是在后方指挥，安全也比前方要好很多。
第二个月听说宋家旁支中有好几个人在地方做官，却擅自增加苛捐杂税，让百姓苦不堪言，有强盗趁机造反，造成死伤不少。
皇上震怒，派兵镇压，同时在朝堂上呵斥宋相，徐太尉趁机落井下石，凌家也参与其中，宋相没办法招架，皇上连续罢免了多个宋相门生的官职。
宋家在朝堂上的处境，一时之间开始紧张起来。
我那爹爹在第三个月终于忍不住递了折子进宫，要见见我和纯妃，同行的还有我母亲。
我嘲讽地笑了笑，我那爹爹怕我不见他，把我母亲也带上了，还真是势在必得了。
三日后，我爹带着我娘入宫了，他们直接去了景仁宫，随后景仁宫的宫女过来请我过去。
等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我娘跪在景仁宫的门口，还是那么瘦弱，但是脸色比以前好了不少，看到我过来，我娘微微有些激动。
我冷笑，这是给我下马威？
我过去直接扶着我娘起身。
旁边的小宫女说道：「瑶妃娘娘，宋姨娘冲撞了纯妃娘娘，纯妃娘娘罚她跪在这里呢……」
冲撞？罚跪？
我冷笑：「小小宫女称呼二品诰命夫人为姨娘？景仁宫好大的脸面，冲撞纯妃就罚跪一个皇上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这是打谁的脸面？本宫的还是皇上的？」
旁边的小宫女们顿时跪坐一团，全部瑟瑟发抖。
我那爹爹还以为我软弱可欺？直接来下马威？也得看我接不接招。
我直接拉着我娘就走，我倒是看看谁着急。
回倚梅苑的路上，我娘激动地拉着我看了又看，眼中都是心疼之色。
「我听说你护驾受伤了，娘可心疼了。
「又听说你怀孕了，娘虽然开心，但是也担心，生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
「如今你可好？」
……
我笑着一一回应，看着娘面颊下微微长了一些肉，想来皇上那两个嬷嬷是用心了。
回到倚梅苑不过半盏茶，小莲就进来说我爹过来了。
我娘急忙起身要迎出去，我拉住她坐在我身边。
随后，我就看见我爹走了进来，双眸阴鸷，脸色极不好看。
「瑶妃娘娘好大的架子！」
我冷冷地看着他：「宋相在宋府可以肆无忌惮地逞凶，既然来了宫里，就收起你那不可一世的表情。」
我爹没料到我敢如此说话，气得全身颤抖，指着我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为父警告你，这次宋家遇到危机，只要你帮忙宋家渡过去，为父可以既往不咎……」
我懒得搭话：「来人！送宋相出去，本宫累了！」
此时几个太监上前就要拉着我爹出去，我爹气得脸色发黑，却也自持身份不好撒泼，只能被太监拉出去。
我娘十分担心，几次想劝我。
我安慰道：「别怕！如今宋家不敢跟我撕破脸，你在宋家好好待着，等等我，我会帮大哥、二哥还有你讨回公道的！」
半个月后，我爹从右相被贬为左相，宋家好些同盟被贬了不少，连着纯妃也被贬为宋婕妤。
朝中一直背靠宋家的文臣，怕徐家秋后算账，开始悄悄投靠皇上，皇上在朝中的势力增长了不少。
这一晚，皇上在我倚梅苑喝了不少酒，拉着我高兴地诉说着他的畅快，登基五年今日他终于撬开了朝堂。
皇上手段雷霆，在接手宋家的文臣后，迅速对徐家出手，徐、宋两家本来对立最为稳定，但是一旦这种稳定被破坏，那必然有人开始心思浮动。
背靠徐家的文臣遭受到宋家旧臣的弹劾，之前皇上还隔岸观火，如今是他主动出击，自然徐家那些人开始陆续下马。
而在后宫中，徐美人则拉着大皇子去景仁宫闹腾，因为在她看来宋家旧臣敢这么做，就是宋相的意思，她找不到宋相的麻烦，自然找宋婕妤的麻烦。
我倚梅苑她不敢来打扰，因为皇上和皇后都庇护我。
事后小莲告诉我，皇后亲自过去了，降了两人的位分，宋婕妤变成宋美人，徐美人变成了徐才人。
皇上那边也不敢操之过急，针对徐家开始徐徐图之，朝堂看似安稳下来，实则波涛汹涌。
后宫也安静了下来。
一年后，皇上把徐家的附属文臣一点一点从朝堂上摘了出去，朝堂之上皇上自此畅通无阻。
那徐才人带着已经会说话的大皇子来到我的倚梅苑。
大皇子瘦弱得厉害，小脸都是苍白的，看着徐才人带着浓浓的惧意。
「瑶妃娘娘，我徐家帮你登后位，你帮我徐家渡过难关！」
徐才人开门见山，那双眼睛里面都是算计。
我微微摇头，徐才人对比徐婕妤当真是弱得不止一筹。
「徐才人请回吧，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才人有些不满：「瑶妃娘娘真的忍心正在学说话的二皇子叫皇后娘娘为母后？」
说着还抱起大皇子，逗弄：「叫母妃……」
大皇子有些害怕地叫了一声：「母妃！」
徐才人有些得意地看向我：「瑶妃娘娘真的不介意？」
面对徐才人的挑衅，我完全不想生气，只是替徐婕妤和大皇子可惜。
二皇子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是我却知道皇后是疼他的，我偷偷看过，他长得粉雕玉琢，笑起来格外好看。
徐才人见我没反应继续说道：「你和宋家撕破脸，皇后娘娘等二皇子长大后肯定会对你下手，毕竟生母在她永远越不过你去，我徐家如今虽然式微，但是只要运作得当，让你成为皇后也不是不可能。」
我笑了笑：「本宫累了，徐才人退下吧！」
徐才人脸色难看，起身说道：「瑶妃娘娘，你别忘了，虽然我不得皇上宠爱，但是我徐家还有女儿，等我徐家其他女儿入宫，到时候分得你宠爱，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徐才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我轻笑，徐才人来找我说这么一堆，原来是徐家打算继续送女儿入宫，她怕沦为弃子，所以拉我当联盟呢。
不过如今后宫不是两年前了，皇上不受徐家、宋家掣肘，徐家还想送女儿进宫？
只怕是没门了。
至于我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等，等着收获。
「瑶儿！你要不要养冶儿？」
当天晚上，皇上在我宫里歇下后问我。
大皇子司冶，二皇子司轩。
我看着皇上：「臣妾何德何能教养大皇子。」
皇上抱住我：「今日徐家又想送女儿入宫，真当朕的后宫是他徐家后花园，想送人来就送人来？」
我心中明了，皇上要给徐家一个教训了，剥夺徐家教养大皇子的权利。
「臣妾见到大皇子就会想到二皇子，臣妾……」
说到这里，我开始低声抽泣。
皇上连忙抱紧我安慰：「朕错了，朕不该提的。」
我不想养大皇子，皇上把大皇子给我养，明显是为了弥补我失去二皇子的愧疚，但这不是我想要的，这份愧疚还是留着比较好。
而且如果我现在养了大皇子，凌家必然有意见，说不定皇后就要对我动手了。
三日后，服侍大皇子的宫女告发徐才人虐待大皇子，大皇子身上有多处捏伤，皇上把徐才人打入冷宫，大皇子交给皇后教养。
徐家失去大皇子，让朝堂上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势力再次分崩离析。
三个月后，边境传来大捷的消息，瓦次递交了降书。
皇上龙颜大悦，要犒劳三军，此次表现最为优异的是少年军师宋武。
在对战瓦次的将近两年里，宋武带着军队获得大小二十三场的胜利，更是在最后一次对战中，利用谋略一局拿下瓦次，逼得瓦次王递交了降书。
我得知这个消息，就每日等着弟弟归来。
五日后，当弟弟出现在我宫门口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两年的时间，十一岁的他已经长得跟我差不多高了。
「阿姐！以后有我给你撑腰！」
我笑着点头：「我们该报仇了！」
弟弟点头。
少年军师宋武在犒赏宴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状告宋相两大罪证。
其一结党营私，其二治家不严，纵容夫人杀害庶子。
皇上震怒，让大理寺直接调查。
五天后，大理寺拿到确凿证据，宋相和宋夫人还有宋家嫡系全部入狱。
那份证据我知道是皇上早就准备好的。
皇上的圣旨也发了下去，宋家全体流放，而宋武立功无数，瑶妃生子有功，所以特意赦免了其母。
我求了皇上在我爹被流放那日让我出宫。
我拉着我娘带着我弟站在城墙上看着宋家众人，他们穿着囚服，戴着手镣脚镣。
我爹看到我们，眼中都是愤恨，但是却也不敢对着我嘶吼发怒了，官兵催促着他赶紧走。
我终于报仇了。
皇后病了，病得很重，起初只是小的咳嗽，没有两天就卧床不起了，御医们忙前忙后反而让皇后的病更加重了。
凌家明显不信宫里御医，从民间找了大夫进未央宫给皇后治疗，但是依然没有效果，皇后的病越来越重。
只是一个月，皇后就开始昏迷了，中间时不时清醒，但是几乎已经药石无灵了。
我见到皇后的时候吓了一跳，她瘦得几乎脱相一般。
「吓到你了？」
皇后看着我说道，语气很平和。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皇后娘娘找我来是要我侍疾？」
皇后屏退左右，然后才看着我说道：「瑶妃，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我看着皇后，脑中闪过一个可能，随即摇头，应该不是皇上对皇后下的手。
皇后看我的样子，笑了起来：「别乱猜了，不是皇上下毒害本宫的，是本宫自己要死的。」
我诧异地看着皇后，然后一下子明白过来。
「你是要保全凌家？」
皇后笑了起来：「本宫就说你聪明，如今徐家和宋家都没了，我凌家自然是皇上最后要对付的。」
「皇上扶持你弟弟和其他一些将领明显已经对我凌家起了杀心了，本宫还手持皇上的两个皇子，皇上自然忌惮我们凌家。」
我没说话，虽然我早就知道。
皇后拉起的手，然后说道：「本宫很羡慕你，旁人都觉得本宫是凌家嫡女，生来就是皇后人选，但是本宫其实不想要这个皇后，本宫只想要皇上喜欢本宫……
「本宫十三岁就喜欢皇上了，父亲支持皇上夺帝位的时候本宫高兴了好几晚没睡着，本宫如愿成为皇后的时候，本宫发现皇上并不快乐。
「之后徐家和宋家陆续塞人进来的时候，本宫知道皇上为什么不快乐了，因为外戚太大，他难以施展抱负。
「本宫知道本宫不能怀孕，连着宋家女和徐家女也不能怀孕。本宫本是可以怀孕的，是本宫自己喝了绝子药……」
皇后说着，我在一旁听着，感受着她心中的绝望和遗憾。
突然皇后一脸正色：「本宫知道你不爱皇上，但是请你一直骗下去好不好？」
我点头，皇后能看穿，只怕皇上也看穿了，但是他从不揭穿，那这场戏就这么唱下去吧，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皇后看我点头似乎达成心愿，整个人开始迷离起来。
「本宫这辈子有两个不甘心。
「一个是不能为皇上生下一个皇子，或许我们有个孩子，他会爱我。
「另外一个遗憾就是爱上了皇上……」
……
说完这句话，皇后彻底闭上了眼。
皇后薨逝，皇上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三日，任何人不许打扰。
第四日，我拉着两个皇子推门走了进去，皇上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我缓步走过去，抱住他：「皇上，保重身体！」
「皇后对朕的情义朕知道，但是朕……」
皇上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我抱着此刻脆弱的他。
半晌之后，皇上开口：「朕只有你了！」
我给以回应：「臣妾会陪着皇上一辈子，臣妾也会爱你一辈子！」
一个月后，封后大典。
皇上拉着我一步一步登上玄武殿，满朝文武对着我们行礼。
皇上拉着我的手：「瑶儿！这是朕和你的天下！」
我笑着回应：「臣妾和皇儿永远站在您身边。」
我想我是爱皇上的，而且是一辈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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